不知道贺文妍病房的窗户能不能看见篮球场,打电话问贺循在哪儿,催他上楼。贺循就先去见他母亲,让顾西园进楼里等一会儿。顾西园没有再拒绝,大厅里暖气充足,那位贴身人员没有跟贺循进病房,站在能看见顾西园的地方,顾西园猜想他得到的指示是杜绝贺循与自己联系见面。
贺云度居然没有聘请私家侦探监控他外孙,这人似乎比顾西园还紧张的样子,看见顾西园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他,都没有接。
“贺循的手机在你手里吗?你会删除我给他打的电话、发的短信和消息吗?”顾西园好奇地问。
那人一脸如临大敌。
“辛苦你了,有段时间我一天能发几十条消息。其实你们不用这样,这年头真要想联系还愁没办法吗?借手机、买手机、随便找个能上网的设备登录社交帐号……贺循跟他外公说了不会再联系就是不会,不必这么不信任他。哦,他如果换设备登录帐号,你那里是不是会得到提示?”
顾西园瞬间又有点同情,心想监视住一个大活人也没那么容易啊。
那人眼神飘忽,往电梯间看了眼,贺循很快就下楼过来,没有理会监视者,对顾西园说:“先走吧。”
那人立刻道:“贺董有电话过来。”
“那你接吧。”贺循礼貌地对他说,那人脸色有点不好看,顾西园觉得很有意思,与贺循走出住院楼,穿行在医院的小道里,贺循问他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有没有订酒店。顾西园说没有订酒店,订了晚上返回川城的机票。又说你们阳大好气派,在学校里逛没有地图还会迷路。
深冬腊梅乘风而下,零零落落。
顾西园说了拿到马德里录取通知的事,贺循今天已经沉默太多,让顾西园以为在对棵树自言自语。好在谈到升学的话题总算有点反应,问顾西园不是说要考阳城美院?
“我去考阳城,然后我们永远不联系?”
“……”
“你知不知道这样说我会很难过?”
其实有很多理由,比如,这只是缓兵之计,权衡之下最要紧的是先让顾西园顺利参加美院的考试,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不联系?贺循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心里描摹顾西园的声音。贺文妍病容憔悴入住阳城医院后,反覆要儿子表态,仅仅是贺循的沉默都会引发她流泪。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贺循说,摸摸顾西园的脸,梅花盛开的小路人声远去,顾西园仰脸在贺循冰凉的下巴亲了一下,看见监视者像枚蓄势待发的炮弹,随时准备射过来将两人分开。不过顾西园没有管,双唇又寻到贺循的唇角,短暂地贴了一下,脸上带着故意为之的笑容。
贺循眉毛一动,手从衣兜里抽出来,温暖地覆住顾西园的后脑杓,没有犹豫,加深了这个吻。顾西园的唇因为亲吻而晶莹红润,身体因为触碰而柔软chao热,眼睛却是冰冷的,离别堆积太多成了泛滥的情绪,他搂着贺循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
“……我知道。”
“有空记得来看我。”
“好。”
“要经常联系。”
“好。”
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说话算数。
顾西园在阳城落脚后,去参观了他年少时的梦校阳城美院,学校美术馆二楼正举办唐卓的个人画展,非本校学生入内参观需支付全额门票,然后随机得到一张学生们自己製作的涂鸦书签。顾西园刚到马德里的时候,参观学校美术馆,买门票也得到了一隻小礼盒,拆开里面是学生志愿者吃剩的四分之一苹果。
就真诚这一点而言,阳城美院不愧是他的白月光。
知道贺循也在阳城,但不知道他在哪儿,阳大与美院隻隔了一条街,顾西园就顺路去了阳大,看这几年变化有多大。原来野餐的草坪铲了修了计算机大楼,济民广场的鸽子飞走了,除此之外,咖啡还是汽油味,天气还是一样冷。
在学校餐厅吃饭时,电视里正在播放财经新闻,访谈嘉宾怎么看怎么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名字,听见边上几个金融系的学生讨论,才知道那是傅子越。
傅子越后来高分考进了阳大经统专业,毕业后自主创业混得风生水起,节目里说他在校期间是阳大创业服务站的创始人之一,和团队一起经营的项目拿了好几个奖项,那也是他现在事业的基础。
金融系的七嘴八舌说:“参赛的创业项目真的能活下来吗?我们项目还是贴钱在做呢!”
“大佬就是大佬,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揣度的。”
“就是贴钱你也贴不过人家啊。那个项目不是贺循学长和傅子越学长一起做的吗?现在项目归傅大佬,贺大佬回家继承矿业,你我也不必挣扎了,毕业去给学长们打工吧。”
“说到这个,我听说元亨今年秋招,隻面试就有五六轮。”
“Cao,大企业就是屌。”
几人悻悻。
等唐卓消息的几天,顾西园稍微把他十五平的小卧室布置了一下,买了一盏落地灯,黄色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