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的手抓得顾西园疼痛不已。
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顾西园还没有班主任的联系方式,隻好给尤莉发消息,拜托她帮自己请个假,回去后他会跟老师解释。
尤莉很担心他,问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出去吃个饭还能有事,需不需要帮忙。
顾西园连怎么解释都不知道。
他看着爷爷就开始发呆,什么也不想,让空白的画面像纸浆一样一层一层刷在情绪上,等到水汽蒸发,所有最初的线条与色彩全都被掩盖,只剩下平静,又可以重新作画。
爷爷终于消停后,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顾西园煲了锅薏米粥,配楼下包子店送的酱rou,喂爷爷吃了,赶紧回了学校。
一见面,尤莉就说顾西园脸色很憔悴,还有黑眼圈,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顾西园骗她是学校作业太多了,尤莉就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周末顾西园给茅清秋发了消息,说没有兴趣的话学着也是浪费时间,希望茅清秋能重新考虑一下让他上门教画的必要性。
他感觉这条消息发出去,茅维则立刻就能杀上门来兴师问罪。但给茅维则上课真的让他觉得很没意思,连额外的生活费都不想赚了。那天下午他不想在家里呆着,就找了附近的自习室,坐在临街的窗户边发呆,一边想着拒绝教茅维则画画,会不会被东外退学。
等了一会儿收到茅清秋的回復:‘面谈。’
顾西园又想,其实在语言简洁这方面,贺循与他的后爹也有相似之处。茅清秋要了他的定位,说家里司机会顺路过去接他。
顾西园就在自习室里等着,翻开笔记本,圆珠笔没有目的地画着线条,乱七八糟的,逐渐也组成了形象,是个一脸(—_—)表情的q版小人。那天排球课,顾西园为了救球扑到地面上把手肘擦破了,疼得抱着手臂直吹气,贺循就蹲在他旁边,用这种表情看着他。
玻璃窗“扣扣”响了两声,
顾西园抬头,看见贺循穿着柔软的羊绒开衫站在窗外,低头看他画在本子上的二次元替身,表情简直就是两兄弟,傻子都能认出来。
顾西园啪地合上本子,觉得自己脸又红了。
贺循身上散发着大汗淋漓后热烘烘的温度,车里还放着他的运动服,看来又被茅清秋Cao练了一回。茅清秋临时有事去了别处,就让司机送贺循回家,顺路捎上顾西园。
车内一点声音都没有,窗外秋意渐浓的街头枫叶连成赤练。顾西园一想到不知茅清秋会跟他说什么,就有点坐立难安,偷偷打量车窗上贺循的侧脸。
贺循在看笔记本上的内容,屏光在他鼻翼打下一层浅薄的Yin影。忽然有所察觉,抬了下眼睛,车窗上的剪影就与顾西园对视。
顾西园默默收回视线,默默掏出手机缓解气氛。发给贺循一个颤抖的表情。
贺循回了个问号。
顾西园:‘我跟茅先生说了不想再教茅维则,他说要和我面谈,不知道是要谈什么【抱膝】’
贺循那边劈里啪啦地打字,顾西园等了半天,却不是回给他的。两分钟后才得到一句简短的回復:‘谈怎么才能让你留下来。’
顾西园:‘他为什么一定要茅维则学国画?我觉得茅先生看上去不像是喜欢传统艺术的人。ps:因为他不买我的朝阳【哼哼】’
贺循大概是有事情要做,好半天才回復一句,顾西园就不敢再打扰他。
到茅家时,茅清秋还没回来,开门的是贺文妍,她好像每天都在参加茶会展会,即使在家也打扮得优雅得体,裙沿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芳香。
“西园,快进来,维则等你好久了!小循,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贺循说:“回来拿点东西就走。”
进了会客厅,他又不拿东西了,抱着笔记本和顾西园坐在沙发边,旁若无人地工作起来,好像不打算很快就走。茅维则一定是知道顾西园背后“告状”的事,本来要发飙,看见贺循坐着不走,一时表情很是Jing彩,却是没有为难顾西园了。
直到茅清秋回来,贺循还镇定地坐着。茅清秋大概是想要一家人单独和顾西园谈一下,但贺循就是不走,他也拉不下脸赶人,和茅维则俱是一脸便秘地看着贺循。
顾西园本来有点紧张的心情,都被这滑稽的场面衝淡了。
谈话的内容果然如贺循所说,茅清秋诚心要顾西园留下来,批评了茅维则消极怠工,让他承诺以后认真上课绝不偷懒,又让茅维则给顾西园道歉,说得顾西园都快不好意思了。
茅清秋又说,他当初一眼看中《沐浴朝阳》——他口中原始版本的主人公似乎是茅维则——就是欣赏顾西园这样具有朝气的年轻艺术创作者,希望顾西园给彼此一个机会,作为赔礼,他向顾西园订购一幅画作,挂在他办公室里。
“《沐浴朝阳》就算了,”茅清秋说,“毕竟主人公是你的爷爷,挂在我办公室不是那么回事。你再画一幅工笔画,质量要比《沐浴朝阳》更好,完成之后随你开价。”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