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顺着白虎街逛了小半个时辰, 日头渐渐升高, 天气也开始热了, 苏棠语便提议去神保观里看戏,众人欣然同意,祠庙的正殿前设了戏台,正在上演杂剧,旁边又搭了许多乐棚子,里面挤挤挨挨都是人,男女老少,热闹非凡,倘若不想和旁人挤,便只需要花一百钱,另外租用一间即可。这些是黎枝枝后来才知道的,裴言川常来此处,对这些熟门熟路,很快就便安置妥当了,一行人进了乐棚,里头虽然不大,但是桌椅俱全,萧如乐紧挨着黎枝枝坐,旁边是苏棠语,然后才是苏清商与裴言川。徐听风观望了一番,又想起长公主之前的叮嘱来,心里颇有些犹豫,哪怕他现在把七公主哄走,裴小公子和郡主也说不上几句话,中间还隔着一个苏二公子呢,罢了,事已至此,先看戏吧。黎枝枝从没看过戏,这会儿倒觉得颇有意思,看台上那戏子扯着嗓子,唱腔婉婉,十分好听,便问道:“这演的是什么戏?”裴言川也不知道,他虽然常逛庙会,可每次都是看个热闹,正儿八经坐下来听戏还是头一回,却听旁边的苏清商答道:“这是琵琶记。”黎枝枝好奇问道:“二公子也看戏?”苏清商微微一笑,道:“苏某还喝茶。”明明是答非所问,可黎枝枝却听出了他的意思,又想起上次在茶馆之遇来,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默契。苏棠语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问道:“什么喝茶?”“没什么。”苏清商如是道,修长的指尖拈着杯盏,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五官清俊好看,让人想起秋日树梢上凝结的霜,疏冷冷的,但是那双眼睛却又透着几分和煦,只这样看着,便让人觉出暖意来。他向黎枝枝讲起台上的戏,语气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就连萧如乐都听得入了迷,点心也顾不上了,待一场戏看完,那台子上又紧锣密鼓地开始演起了杂耍,引来喝彩阵阵。正在这时,萧如乐扯了扯黎枝枝的袖子,附耳小声道:“姐姐,我想出去。”黎枝枝讶异,道:“不看了么?”“要看,”萧如乐连忙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她绞着手指,神色有些着急,一时间众人都看向她,萧如乐的脸都微微涨红了。黎枝枝忽然明白了什么,起身道:“我带你出去。”她牵起萧如乐,裴言川见状,立即站起来,道:“黎姑娘要去哪里?我和你一道。”“不必了,”黎枝枝笑了笑,道:“我们去去就回。”没想到会被拒绝,裴言川愣了一下,表情闪过些许失落,口中答应道:“好。”苏清商却忽然对苏棠语道:“阿语,你陪黎姑娘和公主一起吧。”苏棠语自是答应下来,出了乐棚,她才知道是萧如乐方才吃多了点心,肚子疼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等带着萧如乐解决妥当,三人一起往回走,苏棠语忽然停下步子,目光定在一处,黎枝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轻挑,真是冤家路窄,那竟是宋凌云。他站在桥头的一株柳树下,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正在和旁人说话,谈笑风生,远远看去,只见翩翩才子,俊雅风流。从前苏棠语很喜欢这份气质,然而现在她只觉得对方装模作样,令人作呕,她面上露出几分厌恶之色,很快便转过头,对黎枝枝道:“我们走吧。”苏棠语拉着黎枝枝,一口气走出百来步,才停了下来,黎枝枝觑她的脸色,关切问道:“没事吧?”苏棠语摇了摇头,自嘲一般笑了笑,道:“说起来你恐怕不信,我心里倒不是还念着他,只是觉得不甘心罢了,就好像你种了一株花,日日浇水施肥,Jing心侍弄,眼看就要开了,却发现那花从中间烂了,多年辛苦,付诸东流。”说到这里,她眼眶微微泛红,望着黎枝枝,声音很轻地道:“这些日子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喜欢这种东西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不知其从何而来,也不知其何时消失,它到底是什么呢?”黎枝枝愣了愣,紧接着摇首,道:“我也不知道,我……”她从没有过喜欢的人,如何能回答苏棠语?可是见好友神色难过,黎枝枝还是绞尽脑汁,试图安慰道:“喜欢大概就是,倾心相交,坦诚相待吧?”总之和那个宋凌云完全相反就对了。正在这时,旁边的萧如乐忽然开口道:“喜欢就是很高兴啊!”这话一出,苏棠语和黎枝枝都忍不住看向她,萧如乐的手里还举着刚刚买来的竹风车,笑得很开心,道:“我喜欢枝枝姐姐,所以看到她就觉得高兴,还有姑姑,还有哥哥!”她鼓起腮帮子吹了一下,竹风车呼啦啦转得飞快,萧如乐道:“开心得就像风车一样!”闻言,苏棠语和黎枝枝皆是忍俊不禁,黎枝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yinyin道:“是是,咱们阿央说得真对。”苏棠语也笑:“七公主说的十分有道理,受教了。”萧如乐摆了摆手,谦虚道:“过奖啦,嘿嘿。”也不知她是跟谁学得,似模似样,黎枝枝和苏棠语再也忍不住,齐齐笑了起来。这么一笑,苏棠语心中那点迷茫和郁气终于一扫而尽,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黎枝枝总算是放了心,三人正准备往戏台的方向走,忽然有一只手挡在了前面,伴随着一个轻佻油滑的声音:“这位小姐生得天香国色,花颜月貌,不知小生能否有幸结识一番?”黎枝枝愣了愣,才循声看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袭月白色锦袍,作富家公子打扮,模样生得尚算周正,就是一双眼睛眯缝起来,像是睁不开似的,透着一股子猥琐感,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正笑着看过来。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