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萧晏心里还没来得及舒坦,便听她兴致勃勃地道:“不过既然是二公子所画,必然有其玄妙之处,或许是我见识浅薄了,不能领会。”萧晏心里不禁有些吃味,冷声道:“故弄玄虚而已。”正在这时,外面有一名婢女进来,对黎枝枝道:“宫里的容妃娘娘派了人来,请您入宫一趟。”黎枝枝一怔,萧晏皱眉道:“她为何要见你?”又问那婢女:“可说了是什么事情?”婢女茫然摇首:“未曾,容妃娘娘派来的人还在等候。”黎枝枝便站起身来,道:“我随他去一趟吧。”“等等,”萧晏有些不放心,未加思索,便道:“我与你同去。”黎枝枝想了想,婉拒道:“不妥,我与容妃娘娘并无过节,何况今日她还派人送了礼来贺喜,眼下她只说要见我,你若是同去,恐怕会让娘娘觉得我们在提防她,反倒不好。”这我们二字,听得萧晏的心情好了几分,又觉得黎枝枝说得有理,便略略颔首,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当心,说话行事都谨慎一些,我到时候派人在宫门口接应你。”……半个时辰后,黎枝枝跟着容妃派来的人入了皇宫,如上回一般,青衣的小太监引着她走过长长宫道,又穿行数道宫门,才到了容妃的寝宫。天色将暮,晚归的鸟儿掠过宫墙,一边发出清越的啼鸣,转眼就消失在重重楼阙之后,有宫人进去殿里通禀了,不多时出来,恭敬地对黎枝枝道:“娘娘请郡主入内说话。”黎枝枝颔首,跟在她身后进了门,这殿内其实并不大,但里面的摆设都是样样Jing美,极尽奢华,榻边还放着两个冰盆,这时候正散发出丝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炎热。容妃正坐在凉榻边,手里在摆弄着什么,见她进来,便笑yinyin地道:“呀,贵客来了。”她的模样生得娇美,这样一笑,便显得色如春花,分外好看,黎枝枝上前福身行了礼,她连忙伸手扶住,笑道:“不必多礼,快快请坐。”黎枝枝便挨着榻边坐下来,这才看见容妃面前摆了许多盆盆罐罐,还有一个小玉杵,她正在捣凤仙花汁,盘着腿坐在那里,十分的不拘小节。“娘娘这是……”“本宫想染个紫色的指甲,”容妃自顾自道:“这样看起来有气势一些。”但是她似乎失败了很多次了,蹙起眉,表情有些不虞,黎枝枝看旁边放了诸多染料,便指着一样青蓝色,提醒道:“娘娘不妨试一试这个。”容妃听了,试着往花汁里加了些许,果然变成了深紫色,她面露喜色,道:“哎,本宫想要的正是这个。”调好了色,宫婢替她染指甲,容妃笑着夸黎枝枝:“你懂得真多,连这个都知道。”黎枝枝微微一笑,谦虚道:“会作画的人,大多熟知调色,臣女懂的不过是皮毛罢了。”“那也比本宫强,”容妃笑起来,道:“对了,今日请你入宫,是想说说那一幅画的事情,前几日本宫问过荣安县主,那幅画是谁画的,你猜她怎么说?”黎枝枝心中早有预料,面上却故作不解,道:“臣女不知,还请娘娘明示。”“这还用明示么?”容妃叹了一口气,指点道:“她当然是揽下功劳了,说那画就是她自己作的。”她说着,美目微转,略略倾身过来,放轻了声音道:“她可是在皇上面前这么说的。”黎枝枝与她对视片刻,容妃又笑开了,她吹了吹刚刚染好的指甲,深紫的色泽,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如玉,问黎枝枝道:“好看么?”像中了毒一样的颜色,黎枝枝颔首,违心地称赞:“好看。”容妃十分满意,道:“这一份大礼,本宫就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正说着,有一名宫人从外面进来,恭恭敬敬地道:“启禀娘娘,皇上来了。”容妃一听,面上不见喜色,反而像吓了一跳似的,连忙下了榻,又吩咐左右:“快,你们快把这些收拾了。”几个宫人急急忙忙把案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拾了,又捧了笔墨纸砚来铺上,听得外面脚步声愈近,圣驾已经到门口了,案几上却还有一碟子花汁来不及倒,容妃一着急,索性抓起就往窗外扔去。刚刚传来当啷一声,景明帝恰好踏进殿门,敏锐地朝这边看过来:“什么声音?”“回皇上的话,”容妃有些心虚,垂下头道:“没、没什么。”景明帝皱着眉打量她,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容妃下意识要往身后藏,景明帝沉声命令道:“躲什么?把手伸出来。”他的语气很威严,就连黎枝枝都忍不住挺直了脊背,眼角余光瞥见容妃伸出手,十个指甲上都染了深紫色的颜色,在天光的折射下,显得颇有些诡谲。黎枝枝心想,这颜色确实是很有气势。然而景明帝的眉头皱得更紧,眉心拧出来一个褶子,道:“你这是中毒了?”容妃弱着声音试图解释:“臣妾这是涂了丹蔻。”“你一下午就涂了这个?”景明帝说着,走近几步,瞥见那案几上摆放的宣纸,伸手拣起一张,上面画着一只似鸟非鸟,似鸡非鸡的东西,线条稚拙,疑惑道:“这是画的什么?山鸡?”容妃立即道:“臣妾画的是孔雀,对了,臣妾还特意请了昭华郡主来,向她讨教画技呢。”她说着,向黎枝枝使了一个眼色,紧接着,景明帝便看了过来,哪怕他的目光中没什么特别的意味,黎枝枝也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听得帝王问道:“果真如此?”黎枝枝只好答道:“是,娘娘叫臣女入宫,确实是说画的事情。”景明帝在榻边坐下,打量她几眼,道:“你也懂得作画?”容妃连忙替她答道:“皇上,郡主作的画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