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宣这会儿的脸色同样算不上好!一盘野菜,都是那些贱民无粮可食时,为了活命不得不吃的东西,云锦绣竟然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命人端上桌?而且更是每人一份。哪怕在心里对这样一盘菜有所不喜,并无人敢说出口。四菜一汤,三荤一素,不喜欢那盘菜的人,不吃就是了,不至于当众落云锦绣的脸。几乎都达成这样的共识,一群人吃着喝着,无视那一盘最是惹眼的青菜,且吃他们的,喝他们的。“诸位不尝尝这份青菜吗?”云锦绣观众人吃得乐呵,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偏问得直白。一群人大块朵颐,无一人动的野菜,偏被云锦绣问得过于直白,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其实都不太想接这话。“也对,在诸位的眼里,这样一盘菜哪里是你们会吃的。”云锦绣轻笑道来,让人辨不清喜怒。不过,云锦绣在说完这话时,已经起筷夹入口中,赞赏地道:“味道极好!”一句味道极好!没有指责谁做得对,谁做得不对,单纯吃起来。原以为云锦绣必借题发挥,可云锦绣只管吃菜,一口一口,吃得那叫一个满足。望着云锦绣吃着香,而杨觉也同样起筷,同样认可地点头,“确实不错。”“那我一定要尝一尝。”宁栖梧立刻配合地开口,已然起筷,落在那一份绿油油的青菜上。相较而言,潘宣考虑的远远没有那么多,对她而言,她享受过荣华富贵,也成为阶下囚,更为人所轻视,吃尽苦头。一盘菜,毒不死人,吃就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惜了,有她一般经历的人太少,在他们心里,一盘菜代表的是尊严。真真是没有饿过肚子,天真得不知天高地厚啊!潘宣虽知这其中何尝不是有云锦绣试探,可她既然不在意这份试探,吃吃又何妨。总的来说,每人的菜色各不相同,独独每个人都有的这一份菜,为何不用?一个又一个的人起筷,都是早早归顺云锦绣的人。云锦绣淡淡地扫过,丝毫不在意他们用或不用!到最后,有人将这一盘菜吃得干干净净,也有人半点不沾。吃下的人,无须旁人开口,云锦绣已经将人记在心上。宴散而去,云锦绣不再提及任何事,就好像她除了提出刻碑著书一事,再没有其他。待送走满堂宾客,云锦绣已然同宁栖梧低声耳语,潘宣也留下,云锦绣一扫而过的视线,她不是看不见,却也只当作不知。云锦绣交代完,宁栖梧立刻退出去,保证一定会将事情办妥。“著书立经,既道功,也道过吧?”潘宣送走宁栖梧,站了起来走到云锦绣的面前。“这是自然。若无功过相比,这样的书有何意义?”云锦绣点头如实答来。“青州动乱,世族袖手旁观,这一点一点,你也要如实写上去?”潘宣挑眉,一群人只看到好处,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背后的另一面。“想要刻写成经,最后还得定版吧。做主的人该是云娘子。”潘宣何等聪明的人。当着云锦绣的面一样一样的指出,提醒云锦绣没有完全说明白的事,不代表无人看透。云锦绣再一次颔首,“不该吗?”潘宣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眼前的云锦绣可怕之极。世族们以为著书立经,能让他们的家族流芳百世,却没有想到,这里头弯弯道能把他们套死。“云娘子果真手中无钱,故请世族出资?”潘宣还有最后一个疑惑。紧张地屏住呼吸,心怦怦怦跳得激烈,快得潘宣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云锦绣起身,“知道答案,你又能如何?”没有正面回答,可潘宣很确定,她猜对了!不由自主地望向另一旁吃茶的杨觉,潘宣再问:“如此一番计划,是云娘子之功,亦或是杨公子之功?”此话问得,杨觉平静抬眸,与之对视,“有何区别?” 潘宣的犹豫无论此计是谁想出来的, 最终得利的都是青州,是云锦绣。那么,谁想出来的还重要吗?“若是杨公子想出来的,公子名扬天下之才名, 名副其实!“若是云娘子, 青州的世族们以为他们总能拿捏你, 却是痴人说梦。”对杨觉和云锦绣而言, 谁想出来的根本不重要。可对潘宣他们却不一样。一个孩子,他们以为云锦绣再有本事,早晚有一天他们总能想到办法,让这个孩子乖乖听他们的话,受制于他们。结果,他们不想太爽快让家中弟子听凭云锦绣差遣,行, 云锦绣换一个方式, 不让他们为她办事, 且让他们自己为自己办事。刻碑著书一事, 是能闹着玩的吗?事情看来是杨觉挑头, 毕竟杨觉一个天下闻名的才子,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领这个头, 一众人心服口服!可是,杨觉早已表明态度了, 他站在云锦绣那一边。那就等于, 听杨觉话的人, 最后都是听云锦绣话的人!人嘛, 但凡不靠近, 谁都不了解谁。因为家中长辈的缘故,有仇的必须老死不相往来。没仇的,长辈但有安排,他们都会听话照做。现在不管各家世族里究竟有没有真正的人才,因为世族的家主拦着,想跑出来,想跟云锦绣混,长辈们能打断他们的腿。可一但参与所谓的著书刻碑,那就不一样了。但凡想要在书中记下他们各家那点好的人,能不把家里最引以为傲的人放出来?谁在这时候再想藏着掖着,最后的结果只能一无所有!那么,人一但落入杨觉手里,谁会觉得,有能力有抱负的人,会单纯只想著书,不想在这乱世中一展才华?仅站在潘宣的立场考虑,面对云锦绣这样谋算了得,步步为营的人,她不想跟云锦绣混?想!就算他们两家从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