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纸微微讶异,开车的竟是林炎。
林炎抖抖纸巾,待霍纸接过去才说:“快谢谢我。”
霍纸舒展眉头,又成了那张扑克脸。
林炎浑不在意,单臂拄在车门上吹着不成调的口哨。
颇为催尿。
霍纸专心擦鞋,把噪音源当空气。
噪音源毫无自觉,光吹尚不过瘾,还得来段单口相声助助兴。
“专程来告诉你一声,爷改名了,打今儿起爷叫焚火,还是这几个笔画,是不是霸气多了。焚火焚火,焚烧火灼,专克你这张木头纸。”
林炎突然笑得很下流:“是不是听起来特壮阳?”
霍纸把擦鞋的纸往他脸上一丢,起身就走。
“哎别走啊,”林炎启动汽车慢腾腾跟上他,“你就不好奇我刚才为什么没刹车么?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就撞上那人了。想我堂堂火爷,三更半夜驾车撞人,这得在头条新闻上待俩月吧。其实我想飞车来着,从他头顶跃过去,阿纸你没给我这个耍帅的机会,可惜可惜,要不爷现在飞一个给你看看?”
霍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反手拉开车门跳上后座。
“林家祖宅。”
“哟,拿爷当司机呐。”
霍纸抬脚踹前座上,林炎要不是系着安全带能被这一下撞到前挡风上。
摸摸被勒疼的胸口,林炎委屈巴巴:“阿纸成了纸爷,人也变得好凶哦。”
霍纸又要踹。
林炎:“得,我给您当司机还不成么。这车可禁不起阿纸的第二脚,我飞出去不要紧,车座飞出去多耽误事。”
~
林家祖宅位于东城郊,离此颇远。林炎离开焚城多年,路修得都不认得了。
“我是往东面开的呀,这是跑哪来了?”
林炎跳下车,站在车前东张西望,入眼皆是黑暗,房子一栋没有,坟头可是不少。
“林家祖宅改坟地,倒是对得起他们这些年干下的缺德事。”
林炎心情甚好,又吹起那催命的口哨。
数条白花花雾蒙蒙的影子从各自的坟头钻出来,捂着耳朵飘远了。
林炎“切”了声:“肤浅。”
霍纸也下了车,车是朝着林家祖宅开的,为什么会开到乱葬岗……要么是林家新设了外人免进的禁製,要么是有人不想让外人进林家。
这个外人,既包括他,也包括本是林家嫡系却与家族决裂叛出家门的林炎。
他二人与林家势同水火,却又难以彻底斩断彼此关联,林家不至于费这么大劲防他们。
看来林家是出大事了。
林炎看热闹的热情高涨:“祖宅是不是出事了?跟我说说让我乐呵一下呗。”
霍纸没理他,捏着手机的手骨节泛起青白。
“那我自个儿猜,”林炎一拍巴掌,“是不是今儿死那孙子诈尸了?”
霍纸飘忽的视线霍地定格在他身上,唰唰直冒寒光。
林炎搓着手臂打颤颤:“跟我没关系啊,爷向来光明正大。”
霍纸瞥开目光,林炎觉着这一过程充满了对他的鄙夷。
他还不够光明正大吗?套麻袋敲闷棍都套两层,生怕把被套那位敲疼喽。
哪个敲闷棍的有他贴心。
“哎,”贴心的火爷贱嗖嗖凑过来,“那孙子真诈尸了?啧,我看他都被鬼撕两半了,半拉尸体怎么诈尸?”
霍纸也没见过零碎尸体乱蹦跶的,可林家眼线发来的消息确实是死于小巷的旁系子侄诈尸了。
林家那帮疏于修行、隻爱喝酒应酬的大肚佬哪见过这场面,当场吓晕一个喝大了的三高患者。有点本事的各出奇招也没能让站起来的死人躺下。
霍纸受过林家先祖的恩泽,林家有难,他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也不太想管,别团灭了就行。
林炎往车头一坐,悠闲得像在踏青。
“管那帮杂碎的死活干嘛,他们连先祖灵树都敢烧,老祖宗在世也早被他们气死了。你和老祖宗是相互成就,你从来不欠林家什么。再说……”
他的眉毛一个劲挑,活像两条打鸡血的毛毛虫。
“你眼前就有一位老祖正统血脉,你想报恩,报给我就行了。让爷想想啊,是你以身相许好呢还是爷委屈点给你铺床暖被呢。”
霍纸扬手打出一条火蛇,明艳火光擦着林炎耳朵尖尖杀过去,衝向笼罩在坟地外圈的黑雾。
林炎脸上的绒毛集体起立,腮帮子鼓得像个贪吃的松鼠。
霍纸拉车门坐进驾驶位,林炎赶忙以tun部为支点在车头滚半圈去拉副驾驶的门。他才钻进车里,霍纸一脚油门已经踩到底了。
“乖乖,我要是没躲,不得被你创上天啊。”
林炎狠拍心口:“阿纸,你学坏了,都会谋杀亲夫了。”
霍纸猛踩刹车,正扒拉安全带的林炎一脸拍在了前挡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