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稍一琢磨,逐渐品出了一点意思:“你们每次大朝会交上去的鲛纱”鲵漓将那一小块巴掌大的鲛纱放在眼前:“浥人族的兽人们从可以开始走路,便学习制作鲛纱,曾经的我们用鲛纱装扮自己,每年求偶日无数穿着鲛纱的角兽人和亚兽人在水中嬉戏,然而这样的场景,如今再也见不到了,我们织出的所有鲛纱都必须交给神殿。”“无法穿着漂亮的衣服算不上什么,”鲵漓收回手,“可神殿要求的鲛纱一次比一次多,许多族人为了制纱甚至熬瞎了眼睛。”虽然只是机械的重复劳动,但纯手工将与头发丝差不多细的鲛丝制成纱,需要耗费的心神是旁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接下来的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正如祁白猜测,浥人族鲛纱的产出量少,不仅仅因为它们制作困难,更是浥人族刻意为之。鲵漓道:“你们是第一年参加大朝会的城池,一定比我们更清楚神殿的贪婪。”神殿的“贪婪”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然而真正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兽人,却寥寥无几。参加祈神大朝会,听起来像是至高的恩赐,可只要细想便会发现,这恩赐不是平白得来的。就拿落日之城来说,他们为何会落到需要墟山部落的帮助,就是因为被要求参与大朝会的他们,要向中央神殿供奉一份丰厚的兽神祭品。这些祭品不是拿来走走过场,但凡进入兽神之城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再拿回去。若只是这一份祭品就罢了。别忘了,这些下城和中城之上,还有依附的城池,那些城池也需要供奉祭品,他们拿不出来的,便只能一层层向下继续盘剥。如此一来,小城池们往常年需要上缴的物资一分都不能少,还要额外再凑出一份更多的祭品,如落日之城这样没有底蕴又被劫掠过的,可不就会被掏空家底。就连寂和昭都在忧虑未来几年的生计,要知道崧芜之城可是直接挂在中央神殿神司的名下,他们被搜刮的物资本就比别人少了许多。所以说,别看集市上的兽人每天大口吃rou,这里面真正如昂奇城那般富有的城池怕是没有几个。然而可悲的是,在神殿统治下的许多兽人已经愚忠到了愚昧。对于集市上的绝大多数城池来说,能够供养神殿,是他们的责任和荣耀,而兽神之城允许他们瞻仰圣城山,允许他们通过中央神殿向兽神献上祭品,更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哪怕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正因如此,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保持理智,看到神殿打着信仰名义之下的真实,浥人族的清醒才更加令人敬佩。“浥人现在面临的,你们也逃不过。”鲵漓挑了挑眉头,“不如我们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反正再多的鲛纱,也不可能从神殿那里获得更多物资。”有些话用来搪塞神殿还行,面对同样拥有织布技艺的黑耀显然就行不通了,鲵漓索性不装了,决定直接与黑耀商量好出货的数量。黑耀不是神殿的城池,自然不需要向神殿上缴物资,不过对于鲵漓的提议,祁白还是干脆地答应了下来。浥人族如果拒绝将鲛丝卖给黑耀,他们就不需要担心这些,而浥人既然与黑耀坦诚相对,黑耀自然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毕竟黑耀织布用的是织布机,而且做的还是最简单的平纹,他们要是铆足了劲制作,浥人族的兽人就算没日没夜地工作,也绝对无法赶上。再说了,只交易来的这些鲛丝,黑耀内部使用还尚且不够呢,祁白可没打算将它们向外出售。双方达成交易,祁白成功买下浥人族剩下的所有鲛丝,还顺便买到了一种浥人族特有的鲄鱼脂,也就是浥人族用来保护手指的药膏。这鲄鱼虽然被叫做鱼,但听描述应该是一种长得像河蚌的东西,鱼脂中并没有鱼腥味,质地十分清爽。祁白觉得最惊喜的,便是这鱼脂对皲裂伤和冻疮也十分有效,以后他再也不需要往脸上涂猪油预防冻伤了。在集市上逛了一圈,祁白回来之后便开始研究自家的摊位。之前那个卖苦豆的摊位给了祁白灵感,他们带来的货物虽然不多,但是他们手里的样品多啊。将族人们随身带着的东西挑选出来,放在摊位上做展示样品,其他城池的兽人可以根据样品来订货。听到黑耀这新奇的买卖方式,不少兽人都跑过来瞧热闹,摊位前每天都人来人往,虽然看的多买的少,不过这广告算是成功打了出去,以后他们再想要这些东西,自然就会想起黑耀。这些天下来,最高兴的就要数骆束和虎燎,一些清池和崧芜商路途径的城池,这几天都通过黑耀的摊位跟他们直接订货,这些单子跑完,他们绝对能赚不少。“狐宵!刚刚那人说的,你都记好了吗,快让我瞅瞅!”狐宵白了骆束一眼:“记没记好又怎么样,说得好像给你看了你就能看懂似的。”说完,把本子重重一合,转头往营地里面去了。“那你可得帮我保存好,”骆束没皮没脸地追了几步,“我下次去黑耀的时候就去找你,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带好多契城的好东西!”骆束原本都没指望狐宵能理他,狐宵愿意帮忙,骆束就已经十分惊喜了,至于态度什么的,压根就不重要。昭奇怪地看了寂一眼:“怎么了?”寂望着狐宵的背影,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感觉,摇头说道:“没什么。”骆束看到不远处的两人,重新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们来找豹白和狼泽?”见两人点头,骆束道:“那跟我来吧,他们两个现在在清池营地。”清池主帐内。“这正是圣山丹木的果实,”瑕夫人将骨盒递还两人,“我还是大祭司弟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