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扇被人推开,发出轻微的动静,她猛然扭头看过去,就见戴庭安不知何时站到了窗边。山风扑入窗中,拂动衣衫,他凝视着她,神情里没有半分惊讶,隻缓声道:“喜欢。”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撞进了青姈心里。
这句话,他显然是说给她听。
窗槛内外的目光交织,青姈望着他,渐渐浮起笑意。
……
一场热闹盛大的龙舟赛结束,朝堂上风波尚未平息,梁勋又翻起了一桩旧案。
关于前兵部尚书陈文毅的。
这案子当时便有些疑点,只是肃王和顾皇后合力压着,没人敢去碰老虎鼻子,在大理寺搁置了许久也没多少进展。如今戴庭安将线索暗中送到梁勋跟前,梁相趁胜追击,岂能放过肃王?
查实证据后,很快便将这事捅到了元和帝跟前。
随即三司会审,重新提审人证物证,折腾了许久,才知当时陈文毅察觉了肃王与廖通合谋贪污军资的事,肃王怕罪行泄露,先发製人,以重罪诬陷。陈文毅凭着本事爬上尚书之位,去没能耐跟肃王的爪牙斗心眼,加之顾家和顾皇后帮忙遮掩,遂成冤案。
如今重翻旧案,陈文毅的冤屈终得洗清。
消息传来后,青姈特地往佛寺去了一趟,给陈文毅上香。
皇宫之内,元和帝却没半分欢喜。
先前惩治肃王的余怒未消,如今三司会审,将肃王构陷重臣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脸上岂能好看?诸般不满,尽数算到肃王头上,加之肃王诬陷在先,谋杀流放的罪臣在后,朝臣们弹劾的奏折如雪片飞到案头,元和帝一道圣旨,径直夺了肃王的封号爵位。
原本烈火烹油的皇子落入如此境地,前后不过半年而已。
而这背后推手是谁,众人都看得清楚——
是当今皇上最为倚重,大权在握的相爷,梁勋。
一时间,梁家烈火烹油,如日中天。
传闻他府上宾客盈门,门房里整日排着长队,便是身无功名的儿子都比四品官员还威风,非但敢在宴席谈笑间许人官位,甚至还能左右朝堂上的有些事情。常往来梁家的人说起他,无不暗里讚一声“白衣卿相”,言其虽是白衣之身,却有卿相之能耐声望。
……
这些事断断续续地,都报到了戴庭安跟前。
他听过后,也隻冷笑而已。
如日中天者,固然炙手可热,但日头过了中天,便该缓缓西倾,而后沉没。
梁勋本就是贪权之人,从前有肃王牵製时尚且时常流露骄纵之态,如今没了威胁,有元和帝那等宠信,岂能不骄?便是他尚存几分理智,梁家门下的宾客门生,乃至于沾亲带故的亲戚们,又怎会都知道登高跌重的道理。
不过是放任自流,等千里之堤溃于蚁xue罢了。
戴庭安深居于侯府之中,朝堂的事却半分不落地悉数送到耳边。因靖远侯爷给他告的病假即将耗尽,这些天他得空时,便有意从书房回铁山堂。
这日恰好戴谦过来,青姈陪着小家伙玩了半晌,戴庭安回来后,又是一通胡闹。
小家伙玩得高兴,临走时偷偷凑在青姈耳边,说他在青姈枕头下放了个好东西,那是他外婆给的,他很喜欢,送给婶婶当礼物。俩人咬耳朵说悄悄话,戴庭安站在两三步外,借着耳力过人,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等小戴谦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他抬步转身,径直便回屋里。
青姈笑yinyin目送小家伙离开,随口道:“这孩子顽皮归顽皮,倒是很会讨人高兴呢。”
没有人回应,她转过身,看到原本站在廊下的戴庭安已不见踪影,倒是西次间的窗扇之内,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她猛然明白过来,当即就往屋里衝,可惜慢了半步,才绕过帘帐,就见戴庭安长身站在床榻边,双手藏在身后。
那双眼睛跟狐狸似的,藏着笑意。
青姈心知他是来争夺那小礼物的,哪肯轻易给?仗着这阵子愈来愈熟,上前便朝他摊开手,“谦儿给的东西呢?拿出来我看看。”
戴庭安没出声,倚着床围,隻含笑瞧着她。
青姈壮着胆子威胁,“不给我可抢了。”
这倒是稀奇事,戴庭安挑了挑眉,饶有兴致。
青姈满心隻想瞧瞧小戴谦给的东西是什么,顾不得旁的,伸手便去拽他胳膊。可惜这男人久在军中,那手臂跟铁铸铜造似的,她拽了两下没用,隻好绕到他身后,见他手心里似有个木头雕的小物件,伸手便去夺。
戴庭安轻飘飘转身,将胸膛撞在青姈身上,一隻手高高举起,唇角笑意更深。
青姈有点急了,气道:“欺负人么。”
“那行。”他倒能通融,往后退了半步,两脚蹬掉锦靴,盘腿便坐在榻上,抬了抬下巴,颇有点挑衅的意思。
青姈哪会服软,跪在榻上去抢,扯不动戴庭安的胳膊,便绕到背后突袭,好容易抓住那双手,才看清他捏着的是个木雕的小老虎,虽是百兽之王,却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