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庭安面色清冷,朝老侯爷拱了拱手,很快将朱嬷嬷提来。
朱嬷嬷原就不是受过训练的细作,仗着身份之便暗里行事,嘴巴却不是铁铸铜打的,连夜的逼问审讯后已然招得干干净净,到了老侯爷跟前,也没敢有半点隐瞒。
靖远候爷听罢,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去请戴儒和陈氏。
陈氏匆匆赶到静远堂时,满头雾水。
同为儿媳,比起温柔从容、陪戴毅熬过边地风霜后得侯爷赏识的周氏,陈氏虽握着中馈大权,在老侯爷跟前却并无殊遇。府里的事,老侯爷若有吩咐,多是召戴儒过去,哪怕偶尔涉及内宅,也是让戴儒跟她商议,从未这般急吼吼地召过她。
陈氏没头绪,因昨晚朱嬷嬷一夜未归,更是悬心不已。
进了静远堂的厅里,就见老侯爷沉着脸端坐在上,二房的周氏规规矩矩站在下首,戴庭安亦束手站在那里,清冷的双眸瞥过来,全无惯常的客气。陈氏心里突突乱跳,忙赔笑行礼道:“侯爷召媳妇过来,可是有吩咐?”
老侯爷点点头,却没说话。
倒是周氏轻声道:“父亲已命人请大哥回府,嫂子稍安勿躁。”
过后厅里就没了动静。
伺候茶水的仆妇都被屏退到院外,暖厅内外空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那三位肃容沉默,陈氏赶紧将笑容收了,也不敢坐,敛袖站在那里,窥着几位的神色,瞧着外头日影,渐渐地焦灼起来,想起蹊跷消失的朱嬷嬷,掌心汗腻,却不敢流露。
两炷香的功夫后,戴儒才匆匆赶来。
他的管锥不低,被靖远候亲自派人到衙署急请回府,这种事少之又少,上回这样,还是戴毅战死的消息传回京时,他被匆匆召回,到府里便闻噩耗。如今急召回府,戴儒整颗心都悬着,顾不上身居高位的端方之态,进了府几乎是小跑过来,气息不匀,“父亲急召,可是有急事?”
“嗯。”老侯爷点点头,径直道:“咱们府里,出了个jian细。”
这话抛得直白,陈氏心头微跳,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脸色,而后扫向下首——周氏和戴庭安母子神色肃然如旧,不见半点波动,显然是早已知道这件事了。
甚至,今日这场合,很可能是他俩撺掇而成。
陈氏不由想起了消失的朱嬷嬷。
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袭来,她迅速垂眸,强自镇定,大气都没敢出。
倒是戴儒,听了这话后,神情稍稍缓和。
他原本还以是儿子出了事,而今看来,不是他预想的最坏的事,可以稍稍安心。不过有戴毅被皇帝算计着战死沙场的前车之鉴在,出jian细也不是小事,遂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抬步上前道:“父亲急召儿子回来,必定是事关重大,究竟怎么回事?”
靖远候瞥了他一眼,声音拔高,“把人带进来。”
里间脚步声轻响,魏鸣和韩四拎着朱嬷嬷过来,丢在地上。
厅里都是侯府当家执事之人,他们也不敢逗留,拱手行礼后便悄然退出暖厅,径直到院外候命。
待厅中重归寂静,戴庭安抬步,走向缩在地上的微胖身躯。
原本的锦衣被换成了粗布,发髻已然拆得散乱,朱嬷嬷尽力挣扎着避过陈氏夫妇的目光,将脑袋埋在胸前。一隻黑靴伸到跟前,挑住她的下颚,而后,憔悴惨白的脸被抬起来,迫得她扭身回头。
看清面孔的那瞬间,戴儒面色骤变。
而陈氏几乎是踉跄着退了两步,撞到后面的茶几时才勉强站稳,心跳骤然急促惊慌,她顺着那隻脚抬起目光,正对上戴庭安那双清冷幽邃的眼睛,明明锋芒深藏,却叫人胆战心惊。
她强抑住退缩的衝动,隻觉脊背森寒,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的突发原因消失了两天,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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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留
暖厅里门窗紧闭,朱嬷嬷跪伏在地,避不开主子的目光,身体微微发抖。
戴儒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头,向老侯爷道:“父亲方才说的jian细,就是她?”
圈椅之中,靖远侯爷缓缓点头。
戴儒知道他的性情与行事,不会无端生出这般职责,既然闹到这般田地,必是已有确凿罪证的。朱嬷嬷进府多年,不止打理他夫妻二人的起居,也帮陈氏管着内宅中馈的琐事,极得信任。
他猛然回头看向结发多年的妻子,眼底并无惊愕,只有痛惜和询问。
“她……当真是jian细?”
“我也不知情。”陈氏死死揪着衣襟,赶紧摇头,汗shi的手掌扶着桌案,强自镇定地看向朱嬷嬷。那是她出阁前最信任的人,这些年倚重培植,虽有主仆之别,感情却颇为深厚。jian细的事她无暇顾及,隻盯着朱嬷嬷的眼睛,面露惶惑,眼底却是恳求遮掩的意味。
朱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