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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那天之后,先生似乎对他有些刻意的疏远。谅贺祁再怎么粗枝大叶,也能感觉得出来。
其实先生对他的态度也并没有变得苛刻严厉,而是与对其他弟子一样,温和有节,可正是与别人一样,贺祁才那么明显地感觉出不一样。
前些日子,他尝尽了甜头。先生待他,总会比旁人多了些亲厚与细腻,偶尔用戒尺打他,力道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在他看来,这便近似于调情了。
自然,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先生是先生,他是他的学生。对自己的先生产生这种不能与外人道的感情已是犯了戒,更何况,先生是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人,不是花街柳巷的用银子就能买来玩乐的娈童。
再加之,那天晚上的事,也不知道先生到底记得了多少。或许零零星星地,会想起一些难以启齿的片段吧。这也就不难怪了,先生那么一个人,怎么能够接受这档子事?
那么,对他退而远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两月,青湖先生聘了其他的先生来协助自己。因此,很多的课业就由另一位先生来教授。当然了,不是青湖先生的课,那还有什么去头?等到了本该由青湖先生教授的课,来的却还是那位新来的。
下了学,贺祁拦住了那位钟先生,问他:“青湖先生怎么不见人?”
那先生答道:“他已于昨日去了山上采草药,估计要过两三日才能回来。”
贺祁听毕这话,心里空落落的。虽然明知道先生何必向他----一个无关紧要的学汇报自己的行程,但先生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他心中着实憋屈。他总觉得先生这是想着法子避开自己。
既憋屈,那么贺大公子是断不会委屈自己的。当即从后山绕了路,回到了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邀上了三五酒友,去登月楼叫上好些个漂亮姑娘,喝了个烂醉。
醒来时,贺祁有一刻的出神,因为眼前见到的不是一贯的青纱帐,而是盈盈纷纷的红罗帐,挣扎着起来才发觉自己脑袋沉沉的,真不是昨夜是疯狂到了几时,也不知是谁将自己送到这张床上的。但贺祁与这楼的老板娘相识已久,便也不用担心其他。
本想着也该去书院露个脸了,转而又想到先生今日还不会回来,遂打消了这年头,转而又蒙头大睡去了。
这就样,贺祁在登月楼里又过上了似从前一般的生活,整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某一天,忽问起那琴技最佳的姑娘自己来了几日,姑娘回答已是五日之久。
贺祁如当头棒喝,忙收整自己的衣裳便要离开。
这几天,他有意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使自己忘却先生的模样,事实上,这方法短时间内可行。他整日便与姑娘们调笑着,但每当要碰到她们的隐私处时,却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手。那时刻,他真正觉得,自己是栽了跟头了。
已有数日未见先生了,心中的想念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了。明知道,如果自己这么急匆匆地去见先生,先生未必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但贺祁怎么也控制不了心里的那股冲动,似乎,他全身的筋脉、骨头都在催促着他,叫他赶紧奔向书院去。
贺祁想,若是先生想起了那晚的事,或是觉得自己真是个祸害,打他、骂他也都认了。只要先生还愿意将他留在书院,愿意像从前一般,不,也不再奢求什么同从前一样了,只要先生还愿意看他一眼,他就是死,也值了。
但上天却是想与他开玩笑,他心里想着什么死啊活的,竟然尽数落在了先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