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面色一白,捏紧了拳,冷冷道:“我不准。”
我“咦”了一声,头疼地揉揉额头,苦笑道:“师尊这是又怎么了?”
他道:“那里机关众多,你就算随我一道,也帮不上多少忙,徒然添乱而已。”
我便腆着脸道:“师尊这说得可就不对了。徒儿听了心里苦,哎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说我添乱呀?”
他偏过头来,面色稍缓。只是口中仍旧拒绝:“回去寻谢铭。”
我收起纸条,随手拧成了碎末。接着对他哂道:“宁玉城可是这个方向?”
叶寒微微颔首。
我面上挂起嬉笑,残雪剑随心意,铮然出鞘,直接带我向前疾飞出了数百尺。
等到再回头去看,却见已然变成小小一团的叶寒愣愣地睁圆了眼睛,竟一时半会儿还未能反应过来。
宁玉城是何方位,我自然清楚得很。待叶寒自我视野中完全消失,察觉不到痕迹了,我便驾驭着残雪剑向宁玉城的残垣而去。
左右他能靠着这柄破剑寻找到我,刺激刺激他倒也不错。
御剑疾行了许久,直到天光熹微,荒凉广袤的石原逐渐展现在面前,才依稀能见到地平线尽头的一点黑色古城。
那座古城包围在有如沟壑的山峦之中,Yin森而神秘。山谷口铺满被瘴气毒死的动物尸体,遍地皆是皑皑白骨。深紫发黑的毒雾弥漫在谷中,直将所有来客统统拒之门外。
这自然便是宁玉城。
当年小丫头还在的时候,这宁玉城还不是这般惨状。只是后来她人走了,又碰上宗主走火入魔,直接将整座宁玉城变成了炼狱之地,才有了如今所见景象。
我自剑上跳下来,一路步行到山谷入口前,瞧见那萦绕毒雾,反倒十分怀念。不料还未等我上前与其接触,天边便飞来一道锐白剑光,清澈灵气直接将这浓浓雾气轰散,随后叶寒半垂着眸子,手持灵剑信步而来。
我笑嘻嘻地回过头去,猝不及防却见着了一张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面孔,不由扬眉。
叶寒眉头紧蹙,嗓音沉下,下唇微抖:“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隐约觉得应当该往这走。”我摸了摸下巴,莞尔道,“师尊你说,我是不是和这破地方有些姻缘啊?瞧着倒是很眼熟似的。”
“回去。”他眉宇间已是浮现怒气,“勿要让我再重复一次。”
“来都来了,回去不是浪费?”我笑道,“师尊便带我一起进去呗。”
“——逆徒!”
叶寒神色数变,终是忍无可忍,下唇被咬得渗出血来。秀气的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个结:“给我回去!”
我面上笑意渐渐散了,淡淡地瞧着他,轻嗤了一声。正待开口,忽地却从谷内幽幽飘来一道声音。
“你来得倒是很快。”那声音嘶哑无力,慢吞吞的,“沈江雪,你想救那小姑娘吗?如果真的想救她,便从后山的隧道自己进来。我在地宫中等你。”
话说到一半,那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哼若是让我看见叶寒在你旁边,你便直接来领尸体罢。”
我抿了抿唇,回头望了望叶寒瞬间沉得能滴水的脸色,扬起了个笑。
“既然这样”我道,“徒儿去去便回,师尊还是在这处等着吧。”
他眸中慌乱了一瞬,随后怒斥:“沈江雪,给我滚回来!”
我只作罔闻,直接三两下消失在他视线之中。
叶寒确实了解这里,也知道这谷中几处陷阱。可到底是个外来的,又怎可能比得过我这个前任宗主?况且谷中机关密布,他虽修为奇高,可若是未作准备便想一力深入其中,也是极为困难。
我顺着那声音的意思,走入了宁玉城百年未曾开启过的地道之中。
其实无需过多思考,我也知道那声音大约便是青雀。他这人本就擅长伪装改扮之术,这百年间长进得我认不出了倒也正常,况且他本就是乔装成了个我不认识的人。而青雀将我引来此地的意图,也并不难猜到。
他不过是想试一试探我罢了。
若是我仍是失忆中的沈江雪,见到此情此景,说不定便会恢复记忆,当场反水。若我本来便是未曾丧失记忆的沈致,那他这便是为我递送了个极好的理由,方便我届时直接背后捅刀。
毕竟沈致这人,素来冷酷无情。沈江雪既已恢复了记忆,自然不复之前一片赤子之心。从此变得两面三刀,Yin险恶毒,也实属正常。
我推开墙壁上的机关,捂着嘴在一片蛛网烟尘中向前走。待下了约莫数十级石阶,方渐渐看到昏黄烛光,在尽头的石门处若隐若现。
拍了拍身上落了一衣的尘土,我迈步走进,果真便在一角望见了坐在木椅上的青雀。在他不远处陈列着两座玉台,平躺着两个人,远远瞧着应当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个身着红衫,显然是戚一清。另一个则是一身水荷色罗衣,身形有几分熟悉感,裙摆铺散在玉台上,直垂到青石的地面,也不知是青雀虏来的哪家可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