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谢铭。
他下意识将剑抽回,带出了一片血花。我如今这废物身躯早已到了极限,便又因为他这番动作吐出血来,险些倒在了谢铭怀里。
谢铭身体一僵,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接住了我。
“谢师兄”我靠在他胸前低低闷笑,咳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今日比试,结果,你可满意了”
他良久不语,似是心中颇为挣扎。许久,方说:“江雪,抱歉”
只是这话尚未说完,便见叶寒来到了赛台之上。他登时就住了口,不再言语。
叶寒仍旧是那副如同绝了七情六欲的仙人模样,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扰了他的清净。
我自谢铭臂弯里望向他,懒洋洋地冲他勾了个极为恶劣的笑容。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愈发严重,他的身影在我眼中渐渐幻化作数个、越来越多,最后又归于模糊。
依稀间,只听到他似乎跪了下来。冰冷的手指搁在我的脸上,自上而下,向伤口移去。
“沈江雪”他自谢铭怀中接过我,低声喃喃道,“你赢了”
再醒来,已是不知第几个黄昏。
胸前被剑给捅穿的窟窿还在隐隐痛着,我勉强撑起身体看了一下,发现上半身都被人给缠满了绷带,扎得很厚。但饶是如此,在我的几番动作下,绷带还是隐隐渗出了血迹。
看着像是伤口又崩裂了。
我不由“啧”了一声,心里嫌弃起太华盛产的那“疗伤圣药”来。
这都几百年过去了,效果还是这么稀烂。真是没有长进心的一帮家伙。
我正想下床寻些水喝,免得自己在失血过多前就先一步渴死。不想脚步声匆匆响起,接着便瞧见了张熟悉的脸。
巧了,那人既不是叶寒,也不是跟我相熟的明宛。好死不死,竟是把我给弄得伤成了这幅模样的谢铭。
他看见我醒了,将手中还腾着热气的药搁在我床边的小桌上,瞅着我胸前洇开的血迹皱了眉。
“怎么把伤口又弄裂了?还这么多血。”
我一手撑着头,胳膊架在腿上,哂道:“这不是托您的福吗,怎么谢师兄还问起我来了?”
谢铭静默了一阵,随后道:“抱歉”
“别。”我赶紧接话道,“谢师兄这道歉,我可受不起。不过是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啊。还劳师兄照顾道歉,我怕不是要被同门的女弟子一人一钉子给按门上给戳死。”
“此次比试并无高下,是我求胜心切,反倒失了初心。”谢铭道,“若按此来算,合该是我认输才是。”
“赢了就是赢了,哪有那么多杂七杂八。”我摆摆手,“师兄你这话也就只能对同门说说,真到外面和人拼命,早晚要被这些东西给拖了后腿。”
谢铭顿住,老久后才道:“这些事情我心里清楚,无需你Cao”
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四处望了望:“说起来,师尊人呢?”
谢铭愣了愣,说:“师尊仍在闭关中。”
“仍在闭关?”我追问道,“我昏了几日?他闭关了几日?”
“足有半月。”谢铭道,“那日,你重伤后,师尊为救你耗费了不少修为。在你转危为安后,便说去闭关调养了”
我不由低笑。
谢铭本事如何,我焉能不清楚?既然敢借他的手自残去刺激叶寒,就断不会出现将命丢在他手里的事情。而叶寒的修为,我则更是了如指掌。就算耗费修为来治疗这身伤,也不可能会到需要闭关静养的程度。
叶寒之所以会去闭关,原因并非是损耗了修为,而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他喜欢的,迷恋的,都是上辈子对他不管不顾的沈致,他的大师兄。而不是如今对他一心一意,只要他说一句话都愿意丢了性命的小徒弟沈江雪。
就算这俩人本就是一个,可丢了过去所有的记忆,对他来说,那就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
人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了。只要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会走向完全相反的结局。
譬如我,又譬如叶寒。
若当年我下山游历时,未曾搭理那时在破庙里病得快要死去了的小丫头。或许现在端坐高位之上,被人唤作仙尊的人,就是我。
但万事没有如果。
谢铭瞧见我笑,大约以为我被叶寒给伤了心,便劝道:“师尊虽在闭关中,但对你伤势仍旧颇为关心。你勿要对师尊”
我回他道:“师尊自有他的考量,我不过是一普通弟子而已,怎敢去轻易置喙他的决定?”
谢铭拧眉:“江雪,你这话莫要对师尊说。他会很伤心”
他忧心忡忡道。
我无所谓地冲他勾勾唇角,一努嘴:“谢师兄,怕是说晚了。”
谢铭大惊失色,朝我说的方向扭头望去:“师尊,你怎么在这里!?”
叶寒脸色苍白,安静地站在门外,面无波澜,只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回答他的话。
我冲叶寒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