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春日一个非常安静的午后,对谢软筝而言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这一天他一个人在家里,突然心血来chao叫司机安排了车子去看画展,看到半途,从后门出去上了另外一辆车。
阮双葳坐在驾驶座上,痴迷地望着谢软筝,待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笑容,打着方向盘朝另一个方向驶去,等到了地方,他对谢软筝说:“你马上就会明白了,这世上只有我和你才是最般配的。”
谢软筝已经从大门进去,阮双葳站在门口,轻轻地叹道:“只有我能帮你实现你真正想要的。”
这是一间私密性极好的小别院,路上的人已经被阮双葳打发走了,谢软筝沿着小石板路朝前走了半刻钟,很远便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天真软糯,最是残忍,“今天是阿茶叔叔的生日,我希望以后每一个叔叔的生日我都能够陪在你身边。”
谢软筝停在一处竹林边上,隔着一座跨溪的小桥,水声潺潺,一片清凉幽静,他又听见一道极动听的声音,“好啊,团子就那么喜欢叔叔吗?”
谢织星大声地说:“当然了,阿茶叔叔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没有谁能比得上。”
谢软筝又朝小桥上走去,路上听见了姜瀛、胡婴的声音,他们送了礼物,问杜茶喜不喜欢,正值春日,路边桃花烂漫,风吹过,摇摇曳曳从树上落下来,谢软筝撑着一把竹骨海棠花纹的油纸伞,不让这里落花脏了他的衣裳。
走到一株桃树后面,正巧听见唐翾的声音,极其柔和地道:“你前段时间才受了伤,不要总是抱着他,担心把身子累到了。”
谢软筝顿了顿,从树影后面走过来,门口站着两个小童,拦住谢软筝问道:“客人莫不是走错了?”
谢软筝道:“我大概没有走错。”
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在这里,我怎么会走错呢?
他进了屋,小心放下油纸伞,把收好的伞直接丢在了穿过整个院子留到亭下的溪水里,抬起脑袋,挨个打量了一遍屋子里的人,姜瀛和胡婴坐在亭下的凳子上下棋,谢织星抱着杜茶的腿撒娇,唐翾站在杜茶边上,背后是一棵绽放的桃树,真是一对碧人。
多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
谢软筝掏出怀里的一把手枪,走到桃树下温润青年身前,对准了他的脑袋。
唐翾便立马护住了那个贱人,小孩儿也挡在前面,姜瀛立马过来抢他手里的枪,只有胡婴站在棋盘前,突然掉了眼泪,低低唤了一声:“软软,你相信我,相信我们,别、别做错事。”
谢软筝侧身望了胡婴一眼,躲过姜瀛进攻的姿势,将枪口转向自己的太阳xue,安静地落下了第一滴眼泪,他对站在杜茶身边的唐翾说:“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我和我的母亲是一个性子,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活不下去了,我,我也活不下去。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姜瀛,他从来没有见过姜瀛那么可怕的眼神,他们总是吵架,可姜瀛也会趁着没人跪在他面前认错,说:“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这样一个说着要把真心掏出来送给他的人,这时却以一种谢软筝从未见过的仇恨目光望着他,眼里布满着血色,想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夺命的恶魔一般。
谢软筝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置信。
他捂住碎掉的心房,低下头望了一眼护在杜茶身前的小孩子,小孩子这个时候惶恐不安,又想过来抱抱他的糖糖爸爸,又害怕最喜欢的叔叔受到伤害,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再看谢软筝,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糖糖爸爸。”
谢软筝往后又退了一步,全身都在颤抖,乞求道:“织星,你不要这样叫我。”
你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体里孕育而来的生命,我们血rou相连,应该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
可这样一个孝顺乖巧的小孩,这下子却一刀一刀地往谢软筝心口捅刀子。
小孩说:“爸爸,你怎么变得那么可怕了?你为什么要伤害阿茶叔叔,阿茶叔叔是一个好人,最好最好的人,你们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好不好?如果你不愿意跟他说话,你可以跟我说,我再跟阿茶叔叔讲。”
“织星,你不要担心了,”唐翾又对杜茶说:“你带他到屋里去,没事的,我会解决。”
谢软筝想说的话有很多,看着唐翾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个从他十三岁认识的哥哥,从来是眼睛里只有他的爱人,这下眼里全是另外一个人。
杜茶点了点头,拉着谢织星朝屋子走,谢织星望着他的糖糖爸爸有点犹豫,杜茶便蹲下来跟谢织星说了什么,谢织星便乖乖跟着去了。
谢软筝被扎得千疮百孔,全身都在流血,每一个地方都尖叫着喊疼,看着那颗小星星的背影,终于掉下泪来,撕心裂肺道:“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
我是多么多么喜欢这个家庭,忘记了所有的不开心,丢掉了回忆,沉溺在这场美梦里。
而现在,被生生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