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太子与宁王已势同水火。
赵渊身份特殊,在京城素来不敢结交当朝大员,尤其是娄震这般的封疆大吏,更是避之不及。怎么敢与他手谈,凭白惹人猜忌。
“不太记得了。”赵渊只好道。
“娄震好棋,更好男色。明日是娄震寿辰,宴席上见了庶人定分外欣喜。若再秉烛对弈,更能解开他心中郁结,若再讨他一宿欢心……让他对太子言听计从,忠心耿耿。”金吾一笑,“庶人要什么没有?”
原来褫夺封号的庶人,最终也只能沦落到权色交易,流转宴席之间?
大约曾经的“乐安郡王”四个字还算是有些猎奇的价值。
赵渊忍不住要自嘲。
“渊自来了宁夏,四肢废三,Cao心生计。哪里还有闲情逸致下棋,怕要扫了巡抚大人的兴致。”
“这简单,咱家陪庶人对弈。”
金吾摆棋在几上,已放棋于座子:“请。”
他态度不容拒绝,赵渊便上前执棋,躬身道:“得罪了。”
遂抬手落两黑棋。
*
棋局一开,赵渊便已全神贯注,不用与金吾虚与委蛇,倒落得轻松。
金吾棋术不差,两人前半程打得难解难分。
行棋过半,外间有仆役道:“老爷,步项明来了。”
赵渊心中一惊,下了一坏手。
金吾笑了笑,顺势已追击而上,对仆役说:“让他进来。”
片刻,步项明带着侍从入内,那侍从手中还捧着一个木箱。步项明看到了赵渊,也有些诧异,却不敢过多招呼,只抱拳道:“金大人。”
“步将军所来何事?”
“前几日大行皇帝殡天的事想必鞑靼人也知道了。今日边墙各处军情,鞑靼人已有结集之姿,其中贺兰山方向关隘,镇北关,长城关外,数量极多,有数万之众,还有各部落骑兵陆续赶来。军情危急,还请监军大人下令调拨驻兵粮草,以备筹谋。”
他召过仆役,打开木箱。
赵渊瞥了一眼,里面是两百两白银。
他暗叹一声。
可惜这二百两必定是步项明全部所有,又怎么入得了金吾的眼。他们这些太监早就被巨额金银养刁了胃口。
“下令?”金吾果然冷笑了一声,“谁知道步将军所言虚实?”
步项明道:“属下绝不敢以军国之事造谣!”
“若步将军所言无误,为何咱家麾下在各关内守备太监不曾有军情紧急报呈上?”金吾说,“步将军,假传军情可是砍头的大罪。”
步项明问:“军国大事,属下为何假传?!众人皆知,金大人与鞑靼人售卖兵器,那些个守备太监与鞑靼人来往甚密,早就收了贿赂封了嘴,绝不会上报这等剧情的。”
“步将军是何意?”金吾冷了下来,“步将军指责咱家串通鞑靼?咱家怎么听人说,是步将军你私下售卖武器与鞑靼人,却又给不足数,惹得鞑靼人不满,才有了去年年底的劫掠。如今莫不是担心鞑靼人走了漏风声,便急了要取了兵权去调兵,反手杀了咱家这监军?”
步项明怒了:“金吾你血口喷人。谁人售卖武器给鞑靼人,你难道不知。如今反咬我一口是什么意思?无凭无据,还要砍我头不成?”
金吾扔下手里的棋子,冷笑道:“步项明,你冬天先斩后奏,领了苑马寺的马,把那军需一千好箭都拿去用了。违抗军令的帐,咱家还没跟你算,你却来咱家这里叫嚣?你说得没错,没有圣旨咱家敢砍你这宁夏总兵的头,但是咱家却能砍别人的头!”
“来人!”他指着步项明仆役,“这下贱人穿着带泥的靴子入内,污了咱家的地毯。把他拖下去,杖毙后砍头。”
下面私兵齐声应是,陆续上来抓了那仆役。
步项明暴怒,要过去拦人,却被七八个Jing兵反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手下仆役在外面院子被杖十下,惨叫声未绝,接着一刀而起,血溅当场。那头滴溜溜滚过来,停在了房门外。
金吾笑了笑:“步大人,您记住喽。官大一级,压死人。您今儿说什么,咱家这令都不会下的。鞑靼来不来,咱家可比您清楚得多了。万一真让您瞎猫带着死耗子,立了大功。那要咱家作甚呐?”
步项明双手被反剪,怒目瞪向金吾。
“把步大人‘请’出去吧。”金吾挥挥手,“什么时候步大人的膝盖软了,什么时候咱家再见步大人。”
步项明被人拖了出去。
金吾从旁边拿了Jing美的缎帕擦了擦手,对赵渊笑了笑:“来,咱们继续。”
赵渊轻轻应了一声,又下一字。
末了他输了金吾十余子,金吾狐疑盯他:“京城不是盛传庶人棋艺超群吗?”
赵渊道:“今日受了惊吓,有些慌张。”
他谨小慎微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贵族气质,金吾瞧着他低垂的头,轻蔑哼了一声。
“罢了。总归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