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指示郑允浩从床上枕头底下取了一个香囊出来,那是他自己一针一线缝的,上头是一只彩凤飞在东升的旭日间——
凤凌旭日。
郑允浩手指摩挲着那个香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上次给你闻的香料我还剩一些,就装这些吧。”金在中一边说着,一边将金篱取来的香料装进香囊里,“这些香料不仅味道独特,而且能避百邪,驱蛇虫,比艾草要好百倍。”
他说着,将绳子一抽,便封住了香囊。
“凤琰,你过来,我替你系上。”
郑允浩依言走过去。
金在中在他腰间,小心翼翼地将香囊系上了,又嘱咐说:“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不许取下来,知道了吗?”
郑允浩看着他的发顶,“嗯”了一声。
金在中又说:“你去把涵儿抱来,给我看一看。”
见郑允浩的目光异样,他解释说:“我睡了这么久,不知涵儿多大了?会不会叫哥哥了?”
郑允浩便点了点头,叫人让ru母抱着涵儿走了一趟。
涵儿果然结实许多——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
他也能模模糊糊叫哥哥了,可“嫂嫂”一词却是难发出来,郑允浩费尽心思也不能叫他叫出来,看着金在中含着一丝失落的笑脸,他失了耐心,索性说:
“涵儿,爹爹,叫爹-爹……”
涵儿好奇地看着郑允浩,懵懵懂懂的,下意识地学着道:“爹……爹……”
金在中的眼泪便如同翩飞的蝴蝶,一下子落了下来。
涵儿便看着他,一双墨一般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口中又重复了一遍:“爹爹。”
这次是清晰而连贯的。
他虽是牙牙学语,并不知这是何意,可这一声,却足以慰藉金在中前世今生那颗破碎不堪的慈父之心。
他将涵儿抱在怀里,温柔地哄他,与他讲话,给他唱摇篮曲:
“花儿随流水,日头抱春归,粉面含笑微不露,嘴角衔颗相思泪。山间鸟徘徊,彩霞伴双飞。惊鸿一瞥莫后退,离开也让春风醉。
流水葬落花,更凭添牵挂,尝过相思百味苦,从此对情更邋遢。寒风催五谷,遥风到天涯,枯木也能发新芽,馨香播种摇篮下……”
直到涵儿在他怀中香甜的睡着,一张可爱的小脸恬淡而安静。
金在中亲了又亲,看了又看,又对ru母一一嘱咐、交代了需注意的事情,这才说:“你抱他去睡吧,别叫他着凉了。”
“是,王妃。”ru母恭敬地走过来,正要将他抱走,金在中却后悔了,面上露出伤心与不舍:
“再让我看一眼。”
ru母忙抱着涵儿过来给他瞧。
他又瞧了须臾,目光深沉,一脸慈爱,那表情,恐怕天底下最不孝的游子见了,也会为之动容。最后,他终是狠了狠心,别过了头,哽咽着说:“你抱走吧。”
ru母福了福身,抱着涵儿走了。
金在中悄悄拭了泪,望向郑允浩:“凤琰,我瞧院子里的合欢开了,你亲自去替我折一枝来,可好?”
郑允浩无言地伸手过去,用拇指替他抹去了泪痕,边点了点头,道:“你喜欢花苞,还是已经开了的?”
金在中笑着说:“自然是开了的。”
……花苞,再怎么养着,也看不见它开花的时候了。
“好。”郑允浩便出了房间,飞身到合欢花树上,脚尖轻点树枝,便稳稳地落下。
金在中望着他,不肯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很快,郑允浩回了来,将一枝开得旺盛的合欢递给他,又问他:“要不要去找个花瓶,养起来?”
“好。”金在中笑着嗅了嗅合欢,随即便递还给他,“虽然不香,不过放在室内,倒也雅致。”
两人养了合欢,金在中又说许久没有出门,想去王府里看看,郑允浩便给他穿得暖暖的,将他背着,走出了房间。
郑允浩走得很慢,仿佛全世界都背在了自己背上。
他就那样,慢慢地,一步一步,背着金在中,走遍了整个凤王府,每一条小径,每一个角落,都不曾遗漏。
“我竟不知道,原来咱们家这样大。”金在中搂着他的脖子,语气中满是自豪与眷恋。“有那么多Jing致的垂花门,有那么长的连廊,还有这样多的假山怪石,花草树木……”
“你生活风雅,咱们家自然也风雅Jing致。”郑允浩缓缓回道。
“我也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金在中仍不忘谦虚。
郑允浩转过头来,温柔地笑说:“也是,布置是布置了,可你极少出来欣赏,可见是假风雅。”
金在中闻言,便“温柔”地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冷哼道:“这话我自己说得,你却说不得!”
郑允浩噗嗤笑出声,将他往上托了托,说:“好好好,是我失言了。”
金在中便一下子豁然开朗,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