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千万勿作此想,你年纪轻轻,定然会好起来的。”金在中心头沉重,只觉这没有开窗的房间气闷得很,不欲再待下去,便道,“我家中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柳慎言点了点头,意欲送他出去。
金在中委婉谢绝了,径直推门出去了。
琴真拿到信时,已是第三日清晨。
金在中进宫探望头风发作的独孤太后,顺便将回信叫金篱送了去。
琴真未料到柳慎言还会写回信,几乎是又惊又喜,打发了人便迫不及待地看起信来。
浮萍在一旁伺候着他,见他看完了信双眼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便劝解道:“公子,你怀着身子,万不可伤心流泪,对皇子是极不利的啊!”
琴真一双手紧紧地攥着信笺,用力得几乎指尖发白。他对浮萍的话恍若未闻,一言不发,眼泪却是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
“公子!公子!你可千万别吓奴婢啊!”浮萍焦急地问道。
琴真见柳慎言在信中说“自知自己大限将至,恐时日无多”,心中大恸,几乎是咬牙忍住放声大哭地冲动,哑着嗓子道:“我没事,你帮我倒杯热茶来。”
“是。”浮萍依言走到一旁,倒了热茶。
琴真便拭了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寻常一般,接过热茶润了润嗓子,缓缓道:“他说他快要死了……”
他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不知是尽了多大的力才压抑住心头之痛。
“公子,你莫要乱了阵脚。”浮萍劝道,“这东西危险,还是先烧掉吧。”
“是啊,我是连他的亲笔手书都保留不得的……”琴真喃喃,随即将信放到烛火上,将信笺烧了。
信笺虽烧,信笺上所书之内容却是一字不落地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
“真弟,我自知自己大限将至,时日无多……我朽命而已,死不足惜,但心中有两件事不得完成:第一,临死前不得再见你一面;第二,死后老父无人供养送终。此二事未能如愿,甚以为憾……只愿你保重身体,使我得以放心离去……”
“时日无多……他怎么会时日无多呢……”琴真说着说着,便又要落下泪来。“你我虽只隔宫墙,可若要见上一面,却是比登天还难啊!”
浮萍想了想道:“公子,不如,去求旭郡王?”
琴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与他相交未深,已麻烦过他一回,如何能再求他帮忙,犯这种杀头的死罪?”
浮萍却道:“公子,你未必没有求他的筹码。”
“此话怎讲?”
“他已远嫁东神,迟早也是要回去的,而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一双父母,如今是人都瞧得出,贺兰家早已与宁王势成水火,他定然也忧心自己若是回了东神,自己的父母该怎么办。”浮萍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道,“您若是能许他,事成之后您与琴家都向宁王表忠心,无论如何都站在宁王一边,您如今有了皇子,老爷虽然权势不比贺兰晋,但到底在圣上面前是说得上话的,如此一想,他未必不会动心。”
琴真闻言,默然不语,心中却是开始考虑这一可行性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春来迟(三)
二月十三,五公主益阳公主成亲在即,金在中身为表哥,自然是需要前去送礼。
益阳公主和前几位公主的性情不太一样,她性子十分冷淡,且长相平平,应该算是宏正帝的几位公主中最不出色的公主了,但益阳公主的母妃是个男子,当年乃是宏正帝荣宠一时的后妃,只不过后来生第二胎时不幸血崩,父子俱亡,因此追封极高,连带益阳公主也成为了宏正帝心头歉疚的对象,便也极受重视。
益阳公主所在的芳兰苑极为朴素,到处皆是树木,甚少见到花草,因此入苑便只觉树影森森,幽静至极。
“殿下里边请,公主正更衣来迎呢!”芳兰苑的侍婢恭敬地引着金在中往正殿中走去。
金在中微笑:“不过是见一下表哥,如何还需要更衣这么隆重?”
两人入内,便见益阳公主身穿碧色合欢花纹的锦袄迎了出来,她见到金在中,也不笑,只款款福了身子,淡淡道:“妹妹给表哥问安了。”
“公主客气了。”金在中素知她性子,也不见怪,和她一起落了座,笑道,“一年半载不见,公主出落得越发宜室宜家了。”
益阳公主如今十五岁,比起金在中出嫁时,已脱了稚气,初见少女的娇媚,她虽长相平平,但好歹是公主皇女,通身的气派自然要比寻常女子高出十倍百倍,因此虽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女,在普通女子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她听到金在中夸她,面上却丝毫不见波澜,只拿一双黑色的眸子定定望他。
金在中见她不接话,也不在意,道:“我此次前来,是专程来给公主送贺礼的。阿硕他因为他师父赛扁鹊老先生从神仙岛回来,因此专程去接老先生了,故不能和我一起过来,特地托我送了贺礼,贺你新婚之喜,还请你谅他的失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