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上没有印记,它们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正要将这二人连同这一叶扁舟一齐吞下腹,却顿时直直的僵在半空,浑浊的眼珠中俱是惊恐。
它们拼命扭动着身子,钻回水下,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激起的巨大波浪在靠近小舟的边缘时,瞬间消失,小舟未曾有过一丝震荡。
“师尊,”韩璋轻声开口,“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从未像今天这般开心过。”徐岁宁伸出手,白皙的手指在月色下愈发透亮,但他却觉得,这个世界好像稍微真实了那么一点。
徐岁宁看着月,韩璋侧过身来看着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江边的人都已散去,便是望月楼那处,也已灯灭人散。
韩璋盯着徐岁宁的侧颜看了许久,手臂支撑起身子,俯身吻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师尊,我在吻你。”
“师徒之间不该做这种事。”
“那么,徐岁宁,我在吻你。”
韩璋看着身下的男人,双眸中倒映着漫天星河,还有,占据越来越来地方的自己。
一阵微风拂过,韩璋才感受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上一世,他总觉得那些人太脏,但凡是靠近他一米的人,都会死于灭神剑之下,唯独他的师尊,他会忍不住,想去亲他。
徐岁宁双眉微挑,声音略带喑哑,“你是想叛出师门?”
这话听着凶,但韩璋知道,师尊并未生气。
他翻身躺回去,看着头顶的月亮,撇了撇嘴说道:“可我们本就跟别的师徒不一样。”
“有何不同?”
“别人的师尊不会为了他的徒弟以身殉剑,粉身碎骨,魂魄消亡,别的徒弟也不会,有再一次重来的机会,得以让他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是他们,第一次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说。但徐岁宁的眼睛里,依旧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我说过,我是为了自己,你不必愧疚,不必弥补。”
“也许一开始确实如此,我害怕你如同上一世一般,死在我面前,所以我不想让你进入弋阳秘境,不想让你找到灭神剑。”
“没有灭神剑,你拿什么杀了卢岩?”
“我为何一定要杀了他?到底是我想杀了他,还是有人,希望我去杀了他?”
徐岁宁没有出声,只是盯着他看。
韩璋认真说道:“上一世,我杀了他,但我并没有一丝畅快的感觉,我这一路走来,就像是被人设定好了既定的路线,完成我该完成的任务,有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都是如此的虚假,但只有师尊你,让我觉得是真实的。”
少年苍白的脸,带着一丝迷茫。
妖魔惯会蛊惑人心,但徐岁宁知道,韩璋此刻说的,都是他的真心话。
徐岁宁依旧没有出声。
韩璋也不在乎,他像是想一股脑把自己想说的全都吐出来一般。
“那年冬天,我在山脚下,那时我的记忆只停留在我被卢岩追杀的阶段,我以为我死了。
但后来,我的记忆一直在慢慢恢复,我才知道,那日我并未完全死去,我的一丝元神躲在了山洞中,借由灭神剑中的魔气慢慢恢复,我一路杀回魔族,夺回魔宫,灭了卢岩,坐上魔尊之位。
但,我却想不起我是因为什么而回来,我只记得那段时间我很痛苦,非常痛苦,我杀了很多人,人,妖,魔我都杀,我停不下来,我很痛,杀戮似乎能让我止痛,却又似乎让我变得更痛……”
韩璋说着,双眸逐渐变得猩红,身上的魔气也往外扩散,难以压制。
徐岁宁伸手轻轻握住他,随后将浑身颤抖的少年揽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
翌日。
二人准备出发前去日月谷,昨夜师涵与谢三娘已随祁琅先行进入,今日,乃是进谷的最后期限,子时过后,日月谷的护谷大阵变会开启,为的也是防止宵小进入,影响神器出世。
“二位留步,不知是何门派弟子?”
徐岁宁与韩璋身上的法袍之前被换了下来,也难怪看守的弟子认不出来。
他神识一动,一张记载他身份的木牌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是卿阳宗的宣和仙尊,这位是?”
“我的徒弟。”
“哦,是这样,神器降世乃是整个修仙大陆重要之事,谷主也交代我们定要严格筛查进谷之人,这位仙君即便是您的徒弟,也得拿出证明来。”
徐岁宁并未为难他,让韩璋把腰牌拿出来。
但韩璋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韩璋?”
“师尊你忘了,我们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掌门并未分发腰牌。”
“呃……”他确实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日月谷的弟子见他拿不出来信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