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一起守着这先父留下的这群兵士,这总镇府,和这座城,不好吗?”
“对不起啊十三……是我把你变成这副摸样的……可我从未有过一次,一瞬间,一分念头,把你当做过棋子使。”
冯汉广坐在地上,双手从脚踝衣襟处缓缓滑起攀上,用力搂了姚十三的腰,又将脸埋在他小腹,活像个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
姚十三哑然。
此时埋在他身上的冯汉广,如此昂藏七尺的男儿就像口细泉一般,汩汩流出冰凉浇灭了他胸头那股几欲灭世的焰火。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头,最后,万般痛苦地阖上眼,像是下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决心一般,咬了后牙槽问他。
“你说的,可是真心。”
冯汉广仰起头看着他,眼眶彤红却挡不住一双灼灼坚定的眼。
“是。我深知你是极富野心的一个人。若你想继续向上爬,我不留你。但如你愿留下……姚十三,我定不负你。”
……
“好。”
姚十三睁眼,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透着股深邃墨绿,好像也含着潺潺溪水般,忽地莞尔解颐笑了出来。
“我的命早就给将军了,没了将军,我还自己向上爬个什么劲儿,又为了谁拼命呢……罢了,罢了。是十三愚钝……不懂这人情世故,不明了将军真心,只是……看不得将军明明前路无限,还非要在这益州偏僻受委屈。”
姚十三也蹲下身去,跪坐冯汉广面前。静静的看着,笑着。末了,温润如水的眼眸中流淌出点点悲意。
“既然如此,那十三便不顾这天下,待将军得势夺回名号后,便只为将军守这一城,可好。”
你道这人间,还真有那放着九五至尊,青史留名不要,只求什么岁月静好,安然若素的生活吗。
真的会有人真心待你,不顾出身,地位悬殊的,疼你,护你吗。
可能吗?
怎么……可能啊。
第126章 扬镳
与姚十三醒来同时抵达的信书,昭告天下的虽是身为国舅的左相身死,但实际天下人心照不宣的是,小皇帝的靠山倒了。
太后携小皇帝深夜出逃,显亲王领大军出兵皇城,小皇帝宣益州军抵御护驾的御书信使遣了一个又一个,都“消失”在那地势险峻的百里长路上。
当然,太后不知道,显亲王不知道,冯汉广也不知道。
太后自以为是益州军叛变,抗旨不尊;显亲王则是早已收过姚十三书信,益州军当唯自己所使,此刻定然是按兵不动方为上。
而冯汉广还信着姚十三的话,以为大局未定,还当“观望”。
元和四年,显亲王攻破皇城,召天下先帝罪责,为小人谗言,不明是非,残害忠臣贤良,动摇祖宗大业根基。夺位,改年号永德。
下令清除左相余党那一日,皇城是一片腥风血雨。大换血的禁军在城中割韭菜般杀了一茬又一茬的人,一时间整个午门之前,血腥气萦绕不去。罪至九族,连天都染成片红的。
人人自危,人人都自觉逃不掉一劫。毕竟才短短十几日前,左相还是这天下最得势之人,上到朝野百官,下到商户奴主。没人不曾挤破头皮排队十里列在左相府前等谄媚贿赂的,忽然间天地好像都颠倒了个儿,问事至此,能有几人无辜,又真有几人有罪?
连罪九族,只意味有太多人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一道不明不白拉到刑场,糊里糊涂掉了脑袋。
新皇上位,踏得真是好一条血路。
然这般杀伐,对于只是群龙无首的左相一党来言,毕竟武将出身,下属枭雄忠烈无数。
果然不出半月,又怎甘坐以待毙的将士开始带领残党北上,哪怕大势已去,至少也要为死得不明不白的左相讨个说法。
不过这次护驾的御旨,可是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益州,却在敲响益州城门后一夜,冯汉广已携布将,整装待发之时。
西界又起了狼烟。
这一夜冬风疾号卷飞雪,有人立高耸城墙上愁容远眺,有人心已成事温笑奉陪。
“高处不胜寒,你又与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冯汉广目及望远,狼烟深藏在夜色中将天幕染的更深,唯有摇摇火光成这漆黑中的生灵。
“小将军有心事。您难眠到了这儿来吹风,徒留寒榻如冰,叫我独自怎么睡。”
姚十三释然笑道。
“明日再议吧。容我透透风,独自待会儿。”
姚十三却未如言退下,只安静在身后站了许久,待眼前人似乎心境平缓了些,才道:“是护这边疆百姓,还是攻入皇城夺回曾属您的东西。将军心中其实早有定夺,不是吗。”
“是。”冯汉广沉声道。
“那就去做。”姚十三在寒风中将衣领竖得更高,“我的将军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他取到手。莫说益州一城,只要开口,这天下都将是您的。”
“我既生于益州,守于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