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更牟定姚十三的存在到底对他有多重要,没了他,好像忽然一切都发涩生锈,任凭铁打的机关兽也再转不动。
直到第七日午后,鬼祟几乎完全驱散,天空也终是日出云开见了光,晴朗和煦间地龙烧旺的暖房里卧榻许久的人终于在极度疲倦中睁了眼。
冯汉广得了消息从修复重建大路的现场心急火燎赶回时,顺带与一匹跑得浑身热气,呼哧带喘的信马同时入了府门。
他自觉又是什么探子报来朝野局势的信,嫌恶且不感兴趣地随手揣进怀中,只顾一头冲进房内。
小将军今日行公事穿得是一身硬铠,铁靴不好穿脱,使劲甩了半天都甩不掉,齐铭在后面匆匆忙忙跪着替他扯,还差点被一脚蹬在脸上。
“十三!”
冯汉广赤脚刚踏进屋里,气尚且喘不匀,便见姚十三裹着身厚袄端坐桌边,捧着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小口抿水。或许是久未饮水,本就气色苍白再加上唇间干裂,感觉下一瞬就要再晕倒一般。
“十三!起来做什么,躺下就是!”
“也不知是谁把我弄成这副模样,这会儿反倒心疼起来了。”
姚十三垂眼看向杯中茶叶,今日倒无竖茶,不过上等茶叶飘香还是满足。
“若要记恨随你,就算你捅我几刀也心甘情愿。不过当下,你还是歇息为好。”
冯汉广站在跟前只紧张瞪眼干看着,上手都不敢,生怕一碰这人便碎了。姚十三无奈一笑,看似虚弱地轻声道了句:
“齐铭与我说了。不就七日,没了我,这总镇府都快塌了不是。”
“齐铭!”冯汉广无处泄愤似的怒道:“嘴这么快!也不看看姚先生什么身子,说出来让他Cao心!”
齐铭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又被冯汉广一脚踹了出去,怒气冲冲关了门,看姚十三一脸云淡风轻不为所动的,也算安了半个心道:“你歇着就是。事都快完了,我也不是什么徒有一身武力却没脑子的人,都能解决。”
姚十三浅笑,抬头引一双晶莹地眸子流转道:“能解决?那您不如看看怀中信件,再与我说这话。”
“你怎知我怀中有信?”
冯汉广将信将疑取出被自己捏皱的信,抖开来定睛一看——
“这……!”
冯汉广难以置信倒吸凉气,惊呼间直视眼前姚十三!却见他笑得藏刀,甚至不乏厉色!
左相府中突起恶疾,无病可医。
左相全身溃烂而死。
小皇帝一派岌岌可危。
显亲王蓄意筹兵。
且求益州将士待命。
那当年为夺权势陷害家父之人……就这么突然……死了?
在这关键势头上?
冯汉广呆怔之余,久久凝视姚十三后沉声迟疑道:“你干的。”
“全是我。”姚十三漫不经意道。
“事至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将军,您以为的所有意外,事故,全是我。假若您觉得不尽人意,觉得我手段恶劣,也改变不了。”
姚十三口气说得轻松,摇杯时杯中茶叶摇曳,也将冯汉广的心摆弄如此。
“血债血偿,当初是我说的。是我带你回来,又怎有资格……怪罪你。”
冯汉广捏紧拳头,严肃道。
“我只是觉得,我的十三,他不是这种人。他只是计谋多段善蛊人心罢了,他……不会这般手段恶毒。”
“将军,怪只怪您太不懂我。”姚十三声音轻柔,只叫人觉得他是毫无防备地在袒露一切。
可事实呢。
事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曾日夜缠绵云雨的榻侧人。此刻却成最过陌生。
“十三从不懂什么权谋计略,不过心狠手辣敢作敢为,谁挡您的路,我便杀谁。什么达官显贵,宰相皇帝,哪怕是这全天下人一齐挡您的路——我亦可为您斩尽天下人。”
这全天下最恶毒的话,却用最温柔无暇的笑轻盈道出。听在冯汉广耳中,或许是个毛骨悚然。
或许,也是他能讲出的,最至深情话。
左相死了。至此便是大仇已报,唯一遗憾……
“将军,护国大将军的名号,我也为您讨得回来。您只需坐等显亲王号令,提兵行进皇城,击退禁军,拥显亲王上位。十三前路已为您平坦铺好,一切障碍由我扫除。本属于您的东西,一样都不可少。”
姚十三颤巍站起,抬手轻抚冯汉广面颊,带媚笑着。
“看呐,我这一行为您奠基天下,可回报呢。”姚十三再惨淡道:“冯汉广,你可是在要我的命啊。”
“十三。如若我现在再说那一切我都可不要,是否已晚。”
冯汉广垂目低视,抚摸面颊上的手,跌坐椅上抬头看他,语气成了份萧然。
“别再为我害人了,十三。”
姚十三闻言怔愕,在片刻后忽然面生震怒抽手而去!
“冯汉广!你摆这副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