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艾叶大人,你看改明儿我在这林子里给您建座观,每日焚香虔拜,让您香火不断,给我保个平安可好。”
“我看行。顺便多烧些好吃的供上,这位妖神大人胃口大,吃得还挑剔着呢。”
“可我烧菜不好吃的。”顾望舒撇嘴道。“生食不行吗,保证新鲜的。”
“生食不稀罕,吃人可以。就要那种……发色银白无杂,瞳色灰妃藏星,身正气阔,品相不凡,脾气不好嘴硬心软的,月人。”
“不太行的。那种发色银白,瞳色灰妃,身正气阔品相不凡的月人可不一般,是会吃妖怪的!危险。”
看似无边无际各处相同的密林,高树生到尽头相互遮掩成顶,割黄昏成碎铜遍地。脚下枯叶吱嘎作响,随艾叶绕上许多圈,再越过几条静溪,兜兜转转都是同样的草木林树,也不知他是怎么辨出方位的。
大概这就是野兽本性。
想来想去到底只有人最依赖外物,求生的本能丝毫不存。如若被单身丢进这种林子里,怕是一夜都活不过。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艾叶忽然驻足,握着顾望舒的手停在原地恍惚了好一会儿。
“找不见路了?”
顾望舒随口一问。
艾叶眯眼嗅了嗅四周气味,露出个洋溢满足的笑道:“你闻。”
“闻什么,我又不是狗鼻……”顾望舒将信将疑也随他猛吸一口气,灌入鼻腔满满如意料之中的林雾草shi鲜烂气,却在片刻风盈后——传来一股熟悉甜香!
是瞬间将他带回那清虚观黑瓦白墙小院,自得其所安居恬阔日子的味道!
“桂树?”
“嗯。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只见绿叶不识花开。即便如此还是信足了它定会繁茂,果不其然没让我失望,是棵好树!”
艾叶说着拉顾望舒拨开荆枝小心翼翼,实在挑不开的顾望舒便在后边挥剑斩开。想必一向披妖斩魔的桂魄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来砍树——但眼下光景也没什么挑剔余地。
“小妖怪,到家了。”
面前展现是高山绝壁一方空旷,巨大桂树枝展金黄,气阔生于崖侧,再不远处一座不大木屋孤零零伫在草长花深处,看似长久闲置有些伤了风雪做旧,生了杂草,但好歹还算整洁温馨。山高难免风大,但桂树生得广袤,大抵都是遮得住的。
顾望舒久久沉默原地,任凭风卷衣袖吹得潦草。目光从木屋再瞭到崖壁之外,是一片云海藏山,浩瀚无边,夕阳遗珠挟最后缕缕余光染得云海生火,落进天际一线。
辨不清身在人间,或是昊天。
“这……哪儿来的屋子。”
“你忘啦?那年在益州是谁把我无端踹出家门无家可归,实在无奈总不能日日风餐露宿吧,便寻到这个地方,叫靼苒唤绣谷灵兽帮忙建的!没想到竟能再派上用场,只不过当初建得急,临时求索也没想什么安居,又荒废许久,此刻怕是要与我再完缮些才好住下。”
顾望舒哼声笑道:“弄拙成巧了吗。”
“哇,理直气壮到没有半点抱歉。”艾叶拧着鼻头皱出几层褶子凶他,即便眼中满满都是欢喜。
“顾望舒。”
“嗯?”
“真好。”
顾望舒咯咯发笑,侧眼看直视自己,目光炙热更胜万丈霞光的艾叶,明知故问。
“好什么。”
“好在,千辛万苦,终于把你骗到手。”
“得了吧,是我自愿跟来的。就你这傻狗脑子,骗谁呢。”顾望舒说着,背手走向崖边,去望这雨过天晴的落日熔金盛景。
“没想到,人间还能有此绝景。”
艾叶比肩握紧身侧人,也将视线落于满目錾金,道:“世间种种绝色,我定会带你看个遍。”
顾望舒悄悄看了艾叶一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眼前人爱护至此,以至于情难以堪,想不通的,再到干脆不去深究。
“你……没事吗?”望到失神,不由呢喃出声。
“什么事?”艾叶疑惑转头,又低头检查自己手脚一圈,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受伤的样子,何出此言?
“我是说,私自解除禁锢昭告天下这事。”顾望舒全心担忧,“这般定是有你的理由,细究不知好是不好便作罢,只是多次濒死的危机也秉性不解,那就是你比命还看重的东西。此番为了我……”
“当然有事。”艾叶转脸,洒半边金辉在身。“不就是人间动荡,可那关我们何事。你与正道决裂,我又不志在成仙,与世隔绝的过我们团圆就好。再烂的摊子都会有人收的,人间亡不掉。”
顾望舒强颜欢笑:“是啊,人间亡不掉。”
是亡不掉,毕竟天神总不会坐视不理到最后一刻吧。
“所以啊,宽心吧!杞人忧天顾老神仙!”艾叶摇摇顾望舒胳膊,慰藉似的转音道,“禁锢是比命重要,可你也比那禁锢重要得多!”
直言爱意这种事上,顾望舒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