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臂又往前伸了伸。
这是要他拿过去看的意思?
安樾惊诧,要知道修士的法器灵剑是极为私人的物品,几乎等同身体的一部分,同时又是护身之物,几乎没有可能交与他人之手。
这个豹妖少年是何等心大,竟然就往一个刚见面的人的手上递!
少年这会的眼神已没有了方才的凌厉,反倒显出了清澈真诚的底色,加上两只毛毛的兽耳,甚至让安樾产生面对着一只小nai豹的错觉。
也是,他并非人族修士,不遵循人族修士的约定俗成也是有的。
见他表情诚恳,安樾便小心伸出双手,准备接过弓来看。
谁知少年手上稍松,弓便直掉下去,安樾差点就被弓的重量带到地上,幸亏少年反应极为敏捷,一把握住提起,同时翻转放横,不再撒手,但角度刚好让安樾看清里边的字。
安樾无不尴尬地直起身,抱歉对他一笑,再认真去看那字。
字串有小半弓身那么长,头两个字体稍大,写着“破障”,隔着几个字的间距,接下来是“拓瑶”、“那雉”……最后是“亓[qí]甲”,后面的字两两之间都有半字之隔。
安樾在看着,一把凑过脑袋的上柏却将字一一念了出来。
“这些都是什么,名字吗?” 上柏疑惑道。
这些字显然经过无数次摩挲,但仍然能看出深浅和磨损,应是不同的时间刻上去的。
看到“破障” 和“拓瑶”,先前一直在脑中若隐若现的思绪一下子如电光石火雪亮起来,安樾不禁瞪大了眼。
他想起来了。
藏书阁中的一本秘闻录里,记载了灭世之役前曾叱咤修真界的玄女派,门派中清一色女修,最擅长的便是破障箭,其箭带金羽,灵力强悍,无论多么厉害的妖邪,一旦被射中,轻则打回原形,重则丹灭身亡。
如此强大的破妖之力,自然是被寄予厚望,在灭世之役中充当人族先锋,由掌门师姐拓瑶带队深入妖域。
然而此一去便没有再返回。
之后有同入妖域的人逃出,信誓旦旦证言,亲眼见拓瑶与妖邪勾连,杀害同门。
但那之后,直到人妖争端尘埃落定,妖界被封入乾元珠,拓瑶和传闻中的妖邪都没有再出现,而玄女门却受其声名所累,自此一落千丈最后湮灭于时间的长河中。
曾经风头无两的破障箭,也从此不见踪迹。却没有料想会在万妖谷重现。
“破障”、“拓瑶”,如此说来,这金弓正是当年玄女派掌门师姐拓瑶的本命法器,破障是弓名,而拓瑶则是其主人,由此类推,后面增补的一个个名字便是灵弓在数百年间辗转流传所持有之人。
“亓甲,是你的名字?”安樾问。
少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收回手臂将弓重新背在身后。
安樾莞尔,原来少年是不满他喊他豹子,所以这样来告知姓名,可是,他真的不会讲话吗?
“看来他真的是哑巴。” 上柏又说一次,不过这回是悄悄对安樾讲。
安樾瞪了他一眼:“莫要当面揭短。” 见少年已经迈开长腿往前走了,赶紧拉着上柏跟上。
那一篇秘闻录,写得如话本一样,安樾当时只是略略翻过,不想到里边记载的内容也并非全然编造 。只是不知那位曾经的天之骄女到底经历了何事,如何便走上那样的路途。
前尘过往已不可追,但基本可以断定面前这位少年的半妖身份以及他是拓瑶后人的事实。
亓甲始终在他们前面一段距离,但发现安樾二人落的远了,却又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
可就是这样 ,安樾也跟得十分吃力,而且他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只靠提着的一口气坚持着。
这一口气在路过一片开着夭夭灼灼桃花,结着硕大饱满、粉中带红的蟠桃的果林时,彻底泄了。
“亓甲等等,” 安樾对大步往前走的少年喊道,见对方转身望过来,安樾指了一下路边的桃林:“能不能在此处歇一歇?” 说话间,肚子里就咕咕响了两声。
上柏作为一只器灵,自己没有食物饮水之类的需求,这时才似忽然意识到身边的是一个要靠食物才能存活的人。
“这些桃子妖气缠绕,你不要命了?” 他毫不留情地打击安樾。
“啊?”安樾脸上明显失望。
金光一闪,亓甲的箭不知什么时候射出又收回,人也来到安樾面前,手中举着箭,箭矢上插着一个令人垂涎欲滴的熟透的桃子,甜香四溢。
安樾欣喜,以为是上柏搞错了,伸手去接,亓甲却收回了手,几乎同时,那桃子开始快速地起皱变黑腐败,最后化成一包黄水滴滴答答落到地上,腐臭气味令人作呕。
安樾恶心地干呕数下,想象若自己刚才手快一点拿了甚至吃了……胃中又是一阵翻腾。
但也因此更加沮丧,饥肠辘辘的感觉也更明显了。
他无不丧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