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方凌没吭声,忘渊帝有这个本事。
但接下来一千二百年,瞭望首时有负气来岐麓山的时候,却从未说过湛方凌一句不是,而且只要湛方凌事后来接人,瞭望首就跟着走,宿问清跟柳妄渊看他们“离家出走”的戏码都要看腻了。
值得一提的是柳生生,有次宿问清跟柳妄渊有游历山川时见到她,小魔女穿着不那么潇洒放肆,规规矩矩一朵可人花,越发小女人气质,他们只是远远一眼,并未靠近,柳生生的劫还未过去,妄加插手恐生事端。
宿问清是真怕柳生生动情,一旦落空就又是一场折磨。
然后那个佛子出现了,他买了串糖葫芦递给柳生生,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是难有的豁达跟情愫,然后双双消失在人海。
对了,那佛子蓄了发,虽然胸口还有一串佛珠,但两只脚迈入红尘,再也舍不掉了。
然后又过了六百年,瞭望首终于位列合道,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品邢,将人好好地按在地上擦了擦,当时赶来的琼芳公主抱着半死不活的品邢哭,品邢则吐出一口血,嘲讽道:“湛方凌呢?就知道躲在你身后?”
瞭望首将鬼头刀往地上一掼,“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但其实瞭望首隐隐不安,他是个心高气傲的魔,虽然跟湛方凌在一起后是下面那个,但境界高出对方一截,稍微能弥补点儿自尊心,而最近他越发觉得湛方凌修为深不可测,虽然还是化神后期大圆满,但像是盛了早已过量的水,一旦爆发可不是合道那么简单。
的确,瞭望首是修行,而湛方凌是恢复。
入夜,岐麓山脚下十分安静,偶有虫鸣响起,又困倦地消声无影。
太骨一直在岐麓山上横着走,此刻却有些拘谨,他在杂乱横生的枝叶上跳动,身上真火未燃,就一个红彤彤的小纸人模样,穿过这片遮挡视野的荒芜,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只到人脚踝的风絮草轻飘飘的如雾飘荡,远方的山河只见一个轮廓,头顶明月高悬。
应是故人来。
湛方凌转过身,跟太骨遥遥相对。
太骨曾经说过,他生于上古蛮荒,故而在那个天道应允的时代,是个神器,而他有一个主人。
不知多久的山河变迁,早在天道崩塌那日太骨就跟湛方凌互相感知到了,但真的太久了,久到曾经那种并经作战、恍如一个人的默契,在漫长的枯萎等待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痕迹,但他们还想见一见,曾经一别匆匆,经年相遇,只为了一句“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湛方凌说完招招手。
太骨空洞的五官溢出悲伤,他飞向湛方凌,先是左肩再是右肩,最后一个翻滚落在湛方凌掌心,这是他们从前经常用的姿势,但这次湛方凌差点儿没接住太骨。
然而已经满足了。
太骨坐在湛方凌肩头。
“他将你照顾得很好,你们神魂相依,太骨,以后忘渊帝才是你的主人。”湛方凌沉声。
过了许久,太骨嗓音闷闷的:“嗯。”
“我从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这段时间想起来很多往事。”湛方凌抬手蹭掉太骨从眼眶中涌出来的真火豆豆,“六界无恙,故人安在,已经很满足了。”
太骨:“嗯。”
他们安静站着,望着无边月色。
身后不远处,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宿问清侧目,看向神色安静的柳妄渊:“帝尊早就知道了?”
“有所察觉。”
“万一太骨跟湛方凌走了呢?”
“走了就走了,我从未用主仆身份要求过太骨什么,待在我身边或者待在湛方凌身边,随他高兴。”
“嘴硬。”宿问清接道:“太骨奉你为主,你明明很开心。”
柳妄渊忍不住笑了,眼底是璀璨的星辰。
七日后,这片大陆迎来了第三位半步飞升。
湛方凌一袭黑袍缓缓坠落,眉目锋利,气势彻底显露出来,低沉压抑的杀伐气息。
哐当——
瞭望首的鬼头刀砸在地上。
天劫出现时瞭望首担心坏了,想着一旦湛方凌扛不住就违逆天道之不容冲进去挡一波,谁知道……湛方凌连跳化神合道,直接到了半步飞升!且天雷劈得相当敷衍,瞭望首这才明白“恢复修为”是几个意思。
湛方凌一个闪身到了瞭望首身边,将小魔尊虚虚一揽,担心这人忽然发火,含蓄地说:“承诺过,我会保护你的。”不等瞭望首反应过来,湛方凌笑了,杀意腾腾:“我去算笔账,很快回来。”
这几百年间品邢修成合道,越来越猖狂,时不时找瞭望首决战,说的都是“湛方凌不行,你看看我。”
湛方凌今日身体力行地让品邢知道了他到底行不行,他成了第二个将品邢一族全锅端了的。
“热闹。”柳妄渊“顺路”看了一眼盛况,牵着宿问清散步似的离开。
“帝尊接下来想去哪儿?”宿问清轻声,从未变过的清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