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转身回避,咳了咳:“总之先把衣服穿好。”
苍星认为东陆人的拘谨十分可笑,故意就这样走到梁辰身后,俯身,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嗯?刚才你说什么?”
“——!”
苍星发誓自己没想到梁辰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这位术士像只受惊的松鼠一样全身抖了三抖,紧接着一道寒芒刺来,苍星快速避开,差点被刺破肩膀。只见白布包裹中露出一道漆黑的利刃,寒气逼人地直指他的胸口。
苍星再熟悉不过这把枪的弧度,楞了半拍,既狐疑又惊讶地握住它的锋,握紧了。
“湛风枪,还给你。”梁辰耳根还烧着,但表情十分冷硬:“我们两清。”
他松了手,而苍星接下长|枪,把白布扯开,冰凉的黑晶石脊骨便露出来。他从头至尾抚摸一遍,发现湛风枪不仅完好无损,而且变得比以往更加坚固。
“你修好的?”他问。
梁辰不予理睬,只身往回走,边走边折着树枝:“你的马戏团女郎今天就离开了,去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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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谁也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搞在一起的,当坠摩看见梁辰穿着苍星的衣服在帐中走来走去时,他甚至还是没能反应过来,直到有一天,苍星问他借了三条狗去拉雪橇。
“哥,你要进山?”坠摩不解地说:“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梁辰让我带他去。”苍星牵过狗,一共凑了八只,每两只一排系好绳子,然后将木柴锅炉之类的取暖品搬上雪橇。
“他叫你去你就去,我叫你带我打猎你从不理我。”男孩愤愤不平地撇嘴。
苍星揉揉他的脑袋,笑得很得意,吹了声口哨:“巴纳什!”
最前面的狗便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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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有一座木屋,几乎被白雪掩埋,苍星好不容易把屋顶的积雪清理干净,加固门窗以确保寒风不会倒灌。
“多亏巴纳什我还能找到这里。”男人奖励他的狗一块生rou。
梁辰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狼毫,只露出金色的眼睛:“你原来的家?”
“嗯。”
屋内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样,苍星在炉子里生起火,添了柴,过了一段时间室内开始变得温暖,他们终于可以卸下厚重的外套,用热水擦拭脸上的霜冻。梁辰给自己找了一张桌子,把随身携带的图纸一份份展开,用油灯压住纸角,又从包里拿出一些苍星不认识的Jing密仪器。
梁辰忙起来是不理人的,鼻梁上架一只Jing巧的放大镜,金边,垂下一道细细的链子被他撩至耳后,对照图纸开始了漫长的演算。苍星无言地看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计算北极星的高度和夹角,顺便记录一下月相。”
“有什么用?”
“定下经纬。”
在他们那个时代,文明发达的东陆和西洲人早已有了经纬的概念,祝司发明了测量的仪器,但远在雪境的蛮族对于这种科技一无所知,他们全靠经验和观察。
苍星叹气:“你让我带你进雪山,就是为了帮你说的那个‘神殿’选址?”
“我需要实地考察。”梁辰点点头:“它必须修建在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位置。”
被冷落的苍星只好躺下,手臂搭在额头上,黑眼睛望着梁辰在灯下专注工作。他的爱人是个令人费解的术士。烛火将那人面部轮廓勾勒得柔和,从眉骨,眼廓,睫毛,鼻梁,嘴唇,下巴,一直到脖颈和白袍中若隐若现的锁骨都笼上一层纱般的光,拨动六分仪的手指纤长而白皙。
“你修建神殿是为了对抗所谓‘天灾’?”苍星又问。
“天灾就快到来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所有地方都在发疯地变冷,连终年炎热的南方都开始下雪。灾难即将降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准备,马不停蹄地准备。”
“为什么你相信那些看不到的神,还要为他们执着地奉献一生?”苍星坐起身:“我就不相信任何预兆。”
梁辰手中的仪器停了一下:“很小的时候摆在我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成为祝司,你要问我为什么的话,这大概就是命吧......”
“可惜,我也不信命。”
苍星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着肩窝,深深嗅着他发上的气味,温热的手滑进衣服,从腰身往下游走。
梁辰握不稳东西,有些窘迫地说:“别闹。”
“和我在一起算是对神的背叛吗?”他就真的停下手,等待一个回答。
梁辰反倒不习惯他戛然而止,沉默一会儿,在他怀中转过身,道:“我总有办法......说服自己。”
苍星摘下梁辰的目镜,微微笑着:“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别的地方没有人会告诉你。”
梁辰注视他:“什么?”
“神嫉妒我们。”
梁辰楞了楞。
苍星凑近些,低沉地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