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呢,”狐妖在他耳边尖锐地笑起来,“否则谁能杀了他呢?他彻底得罪了天道,还将一身机缘糟蹋得一干二净,如此强大的疯子活在世间简直就是个绝世祸害,天道怎么可能让他成仙!”
江绪猛地甩开她,朝着严绥的方向冲去,却又飞快地顿住脚步,死死攥着拳。
我如今又能干什么呢?他苦涩地想,即便我愿意现在替严绥去死,也不可能将他换下来。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怎么不哭着喊他不要死了?”狐妖恶意地怂恿着他,“以你们之间的双修联系,现在还可以运转功法救下他呢,反正他少了传给你的这些灵力,也不够彻底救回这烂摊子的。”
江绪对她的话置若未闻,只是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自己与严绥之间存在的那些玄妙联系,狐妖有一点说得不错,双修带来的联系的确能令他找到救下严绥的法子,而同样的道理,他也可以利用这种联系,参与到这场浩大的献祭当中。
若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那便加上他的,坏一点便一块死了,好一点……或许能留下点魂魄,去归墟找找机会,做个鬼修。
“师兄,”江绪隔着狂风,轻声呼唤着双目紧闭的严绥,“你若真的想飞升,为何又不敢看我。”
严绥只是紧紧蹙着眉,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是在怕看见我便舍不得死了么,”江绪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声,“你猜我方才在试炼中看见了什么,那年我偷偷跟去北州遭了算计,你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这句话显然出乎了严绥的预料,感应中无从下手的完美屏障颤抖了下,江绪眼神一亮,运转全部灵力护住自己朝着严绥扑去。
“师兄!”他大喝道,“你睁眼看看我——!”
他勉强结出同严绥一模一样的法印,相似的光点自他身上一点点散出,江绪痛得连声音都在颤抖,破碎地散在狂风中:
“师兄,我又要死了,你这回也不肯看我一眼吗?”
严绥猝然睁眼,他已无法再制止江绪,惊怒地呵斥道:“胡闹什么!这事本就同你无关,给我回去!”
“我乐意!”江绪流着泪大吼,“我就是乐意,上一回是,这一回也是,我就是看不得你死,你骂我,赶我,去爱别人都没用!”
他抽着气,哽咽道:“本就是我一厢情愿又毫无指望地喜欢你……我也总是想,若我能不爱你就好了,可如今我才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严绥红着眼,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江绪弯着眼,一字一句清晰至极:
“我江绪来这一世,只是为了你。”
轰——
雷声在云层之上响彻不休,自两人身上逸散而出的光点成一点点没入死气沉沉的建木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修为强悍者轻咦了声。
“不够啊,”他摇头叹息,“即便是子霁君同他师弟一起,也不够重筑天地的,还需要一人为这天下苍生献身啊。”
可没有一人应答他的话,寂静中雷声轰隆,强者们缄默不语,本该属于一人的功德如今要三人来分,怎么可能够飞升的?
“没人愿意?真是可惜呀,”狐妖在狂风中轻盈地转了个圈,脸色红彤得好似醉酒,“看来我们只能一起死咯——”
她自顾自地说着,又拊掌大笑起来:“死了好,死了好!死了比活着少受罪!”
混乱的正中心,严绥喃喃叫了声绪绪,声音沙哑而苦涩。
“我从未想过要你死,”他苦笑着,无力跪倒在祭坛上,“绪绪总不愿听话一回,明明什么都安排好了。”
他将江绪能承受的灵力全部给了对方,又将那些早该随着过去一起掩埋的事情封死在口中,只要江绪继续恨着自己,便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可江绪竟说即便如此也爱着自己,严绥苦涩而无奈地想,这让我如何甘心就此放手?
他对已经意识恍惚的江绪伸出手,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那我们便一块走吧,”严绥温笑着,神色竟有点疯狂,“往后一同存在于天地间的每一寸,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如此想想,何曾不是一桩美事。
虚弱感一点点浸润了身躯的每一寸,严绥冷静地想着自己还剩多少时间——散去修为是耗费最长时间的过程,然后便是躯体,最后才是神魂,他应当还有两炷香的时间可以好好将如今的江绪记在心里。
足够了。
倏然间,黑压压人群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身着黑衣的女人从最后头走上祭坛,她双手在胸前寸许交叠而握,对着枯死的建木行了最隆重的古礼。
是阿蛮。
她的声音在祭坛上清晰响起:“方才建木之上,天问我何以入魔,我答曰:为活命,为生存,为报灭门之仇,天又问我何以不作恶,我答曰:道不分对错,错在人心,吾不作恶,是道心所向。”
她站立于祭坛正中,手中结出同样的法印,清喝道:“不敢为苍生立命,又怎配享万世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