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奇怪地截住他的话头:“你的赏金只有一万两。”
话音刚落,他又飞快补充道:“我不缺这一万两黄金。”
无极宗作为中州大派,他身为宗主弟子,那么多年攒下来的钱财肯定不止这些,毕竟他又不会去铸剑阁那种烧钱地方买法器。
这下沈长风总该没话说了吧。
江绪满意地想着,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沈长风笑了声,轻描淡写道:“可我有两张一万两的悬赏令啊。”
江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黄粱城中统共也就两张悬赏令,各一万两,一张是沈长风的,另一张……
沈长风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施施然承认道:“对,我就是青鹤。”
“啊,对了,”他翘着嘴角,朝旁边的树根虚虚一点,“顾沉是知道的,我的那张面具,就是被他埋在了这棵树下。”
江绪对后面这句话倒也不太例外,若只是一个不在此处的武林盟,根本用不着顾沉特地找上一个修道者保护沈长风,如今听到沈长风承认,反倒松了口气。
“你为何要告诉我?”
沈长风便假惺惺叹了口气:“方才不是说了么,这样我跟你都开心,噢,叶屿也会很高兴的。”
江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之感。
哪有人会乐意去死的?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口,只见沈长风坐回椅子上,抱着手臂慢悠悠道:“江少侠肯定没听过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江绪的确没听过,但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道:“你不是喜欢姑娘么?”
“谁说我只喜欢姑娘的,”沈长风呵了声,“叶盟主可是云州绝色,虽然比不得你师兄,不过也差不多了。”
“没人能跟我师兄相提并论,”江绪反驳他,“我师兄举世无双。”
“是是是,”沈长风应付着点点头,“那你愿意为你师兄去死吗?”
江绪愣了愣,还未来得及思索他的意思,便听见他接着道:“我乐意。”
这话被沈长风轻飘飘的,自然至极地说了出口,他侧头对江绪挑衅一笑:“你知道叶屿为何找我吗?因为他也知道我是青鹤,只要比任何人都早一步杀了我,他就是众望所归,武林盟也能再上一层楼。”
江绪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总觉得他说的话有些不对,又被沈长风不停歇的话语弄得没法好好思考。
“江少侠啊,你只需要将我绑了带给叶屿,再将青鹤落到武林盟手里的消息卖给暗日殿,两万两黄金就到手了,看,是不是既轻松,又划算的很?”
“我还能给你指路呢,嘶,不对,用不着如此麻烦,他们肯定快到黄粱城了,你只要跟顾沉那根木头说多在此地待几日就好,这么想想,难道不心动?”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忽地被风一呛,止不住地咳起来,江绪终于找到机会打断了他:“你其实一直都想着去送死。”
沈长风的身影微微一滞,江绪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其实一直都有这种想法,毕竟沈长风与他并无什么仇怨,根本用不着在他答应顾沉的生意后如此恶劣做派,好似就是要他忍无可忍直接离开。
江绪想了想,道:“那日去秦楼,是因为你将自己的消息递给了暗日殿吧,又或者,武林盟和暗日殿知道你在黄粱城的消息其实都是你放出去的。”
这才会在暗日殿闯进来时故意叫住他们,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放弃了自我暴露。
沈长风按着自己的胸口,咳道面色苍白,听见他这么说,反倒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其实挺聪明的。”
“你若死了,顾先生会难过。”
江绪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几乎有些不知所措。
沈长风却好似早便想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答道:“伤心难过也只是一时的,我当然知道他当我是挚友,可他还年轻,总不可能半辈子都养着我这个废人。”
他说着,嫌弃地哼了声:“他乐意我还不乐意,比我爹管得还紧,死古板一个。”
江绪却愈加迷茫,难道沈长风当初根本不乐意顾沉救自己么?
可活着不好吗?他想,旁人都讲在鬼门关踏过一圈的人会更惜命,但沈长风却好像巴不得赶紧扑进鬼门关再把门死死锁上。
也不知他在想这么,江绪腹诽道,不过也都是瞎折腾,他反正是绝对死不掉的。
对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其实可以问问严绥是否有带着能治伤的灵药。
而沈长风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句话便是:“嗳,你们既然是真道士,那会算命吗?可否帮我算算什么时候死?”
“我不会,”江绪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不修此道,况且并非人人都能窥探天机的。”
算得比较准的几乎都是受天道眷顾,而即便如此,每次掐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更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