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能打探道些什么,”他扒着窗户跃跃欲试,“等再晚些,夜市结束时去应当正好。”
于是江绪从袖中掏出一黑一白两枚灵石,小巧Jing致如玉做的棋子,随意地在屋内两头一搁,指尖迅速轻巧地勾勒出道道灵纹,不过片刻便在屋内布好了隔绝外人的结界。
虽说云州的灵气稀薄到根本没法子正经修炼,但用来吐纳修养也勉强足够,他盘腿在床上坐下,安心闭上了眼。
窗下灯火半暗处渐渐现出个人影,着了身松青色道袍,眉目清隽俊朗,腰间悬剑,手中捏着块通透玉牌,出尘却又掺杂了点清贵之气,在人群中惹眼得很。
偏偏行人全都对他视若无睹,他自那扇无法继续窥探的窗上挪了视线,终于将灵力灌入兀自发烫许久的玉牌中:“师尊。”
简楼子的声音清晰地自玉牌里传出:“一月有余,你还未寻到江绪?”
严绥捏着玉牌的手指略微收紧,温声道:“云州地广,不太好寻,师尊可有联系到师弟?”
“哼!”一提这简楼子就气得肝疼,“这孽徒倒是聪明,知晓如何用阵法掩盖气息,算都算不到!”
“以师尊的修为,迟早能找到师弟的行踪,”严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师尊向来受天道青睐。”
向来没什么事能瞒过简楼子的法眼,根本无需踩,那日招摇山上之事,简楼子必然也已经掐算出来了,这才如此生气。
玉牌那头沉默了片刻。
“若寻到江绪,务必将他及时带回。”
严绥却用极和缓的语调同简楼子道:“师弟愿意下山游历是件好事,依弟子看,也不必急着回宗。”
“胡闹!”简楼子难得呵斥他,“江绪那点修为,哪够看的。”
“这不是有弟子在,”严绥不急不缓地接道,“师尊不必担忧。”
简楼子又是好一阵的沉默,最后叹道:“子霁,你此番回宗,变了许多,你原先还说,不会与江绪有过多牵扯。”
“师尊从前不也说过弟子不该如此排斥师弟。”严绥轻笑了声,半暗灯火中的眼神有些难以察觉的讽刺,“弟子还以为,这是师尊希望算到的。”
简楼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严绥,”他语气沉沉,夹杂着明显的停顿,“记住你的道,也记住,他虽是你师弟,但终究不是你师弟。”
他们都心知肚明江绪为何会出现在琼霄峰上,简楼子能对他们一视同仁,却绝不会愿意见着严绥因此误了修行。
无情道修者可以在情中砺心,却绝对不可真正动情。
立于人间街头的青衣修者勾了勾嘴角,语气和缓到了极点。
“我记得,师尊。”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
手中玉牌渐渐变回温润冰冷的质地,他脚下一动,朝着客栈内走去。
这曾是他的道。
亦是他所犯一切罪孽的起始。
岁迟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原句出自世说新语,意思是最高明的人能不为情所累,不涉情,最下之人扰于世,顾不上有情。
第5章 怪人
更声打到第三回 ,江绪终于睁开眼,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窗外下弦月黯淡,他习惯性往榻前落脚,突然顿了顿,脸上显出点不解和纳闷。
“奇怪……”他视线在房中梭巡了周,“我先前,还把鞋摆好了?”
江绪素来是个懒的,刚到琼霄峰时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还是被简楼子罚了几次才有了点长进——仅限于不乱丢东西,偶尔收拾收拾屋子,但也时不时会在上榻前将自己的东西摆好,只是这些事都过于琐碎,他一时间还真想不起闭眼前的屋子具体是什么样。
不过先前布下的阵法没有丝毫被人动过的痕迹,江绪于生活琐事上向来粗脑筋,也就这么随意过了此事,咬着簪子重新盘了个歪歪扭扭的髻,重新站到了窗边。
当务之急是去城门口探探那暗日殿的消息。
他先探头往街上观察了片刻,才利落地扒着窗沿往外一翻,几个起落便几近无声地落在了对面的屋檐上,忽地,他的身形奇怪地滞了滞,脚下一个踉跄。
“喵——!”
夜里寻食的花猫弓着背跳起老高,遥遥传来半截卡在嗓子里,微不可闻的惊呼,江绪按着心口同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对视着,终于回过神来,长长舒了口气。
“喵。”
他学着轻轻叫了声,反倒把猫吓得往后退了点
江绪往前走了两步,眼神亮晶晶的:“喵喵!”
花猫咻地往树上窜去,他这才弯了弯眼角,满意地朝着原本的方向掠身而去。
也不知是在较什么劲。
屋内响起声微弱的笑,严绥终于显出身形,闲适地坐在桌边,手中捏着茶盏,也不知坐了多久。
“还真是一点都没长进,”他表情和煦地自语着,“成天忘这忘那的。”
被团得乱糟糟的被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