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会在只残存一丝神智的时候也要挣扎着逃开,要与自己保持距离。
可若是换做那个江绪,那个死在山门处的江绪……
严绥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伞,他抬头看了眼微亮天色,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江绪差不多也该醒了。
他其实还有些疑虑,但是不急,剩下的可以慢慢试探。
只是眼中渐渐显出点赤红之色,克制的,却连眉尾都在颤抖。
毕竟,那是到死都是纯粹的,心甘情愿捧上一颗真心的……
小傻子。
……
江绪醒来时还有些懵,身上的痛处都被人妥帖地上了药,腰下却仍然有着挥之不去的异物感,他转了转手腕,感受到一丝残存的酸痛。
身边没有人,有点微光从窗外透进来,应当是刚天亮没多久,江绪定定地望着头顶素色的床帐,突然就鼻子一酸,掉了滴泪。
完了,一百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从今往后,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严绥?
严绥最开始并没有想做那种事,他想,是我主动的,是我主动……勾引了严绥。
羞愧与疲惫如chao水般层层淹没心神,江绪抬手掩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克制着,习惯了当严绥的师弟,将自己摆在了最适合的位置上,死死压着心中不肯熄灭的那一丝余火。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
他久久地睁着眼,脑中一团乱麻,只剩几段隐约的画面愈发清晰。
愈想愈觉得严绥其实也不是全然的仙人,他会脸红,会激动,会难以自制,会在自己耳边哑声说夸赞的话。
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可他终究是要成为仙人的,江绪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情爱于无情道修者来说只是过眼云烟,算不得什么。
此事对于严绥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对于严绥来说……
也算不得什么。
贪香无解药,若不想死便只能这般,严绥不过是在救自己的命罢了,更何况严绥也没把自己当炉鼎用,算来算去,也只能归为迫不得已的意外。
如此反复念叨了数回,江绪深吸了口气,终于抹着脸爬下床,心中逐渐有了个想法:
反正此次下山便是为了游历,而论道大会也办得差不多了,况且严绥也常年在外游历,五海十二州大得很,若是自己也在外游历,应当有好长一段时日不会碰面……
正盘算着打开门,脚下便一顿,只见门口多了张椅子,一道纤瘦身影坐着,紧紧闭着眼,似乎是在此打盹。
江绪愣了愣,低低唤了声:“雅师姐?”
雅这才睁开眼,视线一片清明。
“醒了?”她的眼神落在江绪颈侧,有些尴尬地飞快侧头,“感觉如何?”
江绪脸上霎时一热,嗫嚅着道:“为何你会在我这坐着?”
“大师兄有事出去了,”雅善意地避开了江绪的眼神,稳住声音道,“他说你受了伤,让我在这守着。”
“噢,这样,”江绪松了口气,扣着袖口的刺绣纹样干干笑了声,“我没什么大碍,劳烦雅师姐了。”
他说完,垂着眼飞快补充道:“我要去道场了,雅师姐好好回去歇着。”
“不行,”雅回得飞快,“大师兄说你伤得不轻,我断然不能让你出去。”
江绪愣了愣,试图挣扎:“我真的没事……”
“江师弟不要勉强,”雅按捺着心虚,关切道,“还是回房里好好歇息吧,大师兄也快回来了。”
“师兄要回来了?”江绪莫名觉着有些慌乱,“我……”
他不想如此快地面对严绥,这让他的负罪感愈发深重。
雅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却也只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劝慰道:“大师兄素来心疼你,你若真想出去,不如等他回来,同他说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惋惜地想道,江绪这小傻子,所有人都能看出严绥的意思,就他自己不明白。
但此事也只能交由严绥自己处理了。
江绪想的却是,等严绥回来,自己怎么可能成功溜走?
他心下正一片惨淡,突然灵机一动。
“那……”江绪皱着眉,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再进去睡会。”
雅松了口气。
“去吧,”她笑着挥挥手,“若是不舒服便喊我,我就在门口。”
江绪乖乖地应了,重新合上门,视线在房内梭巡了一圈,落在了半掩的窗上。
窗外的院墙之后便是郁郁葱葱的招摇山。
岁迟
严绥,一个曾经可以提着剑威胁天道的男人。
第2章 云州
叩,叩叩。
雅陡然自浅眠中惊醒,正对着的房门紧闭着,保持着睡着前的模样,她这才稳着心神站起身。
“来了。”
严绥缓缓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