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舲骄傲的点了点头, 表情就像是等着被表扬的小朋友似的, 哪知等了许久,卫南寻却凝神在思索什么。他抬起手,扯了扯卫南寻的袖口, 努着唇瓣问:“这礼物不好吗?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贺礼倒是没什么问题, 黑拓木也属珍品, 送给姜帝并无不妥之处。”
“那你的表情怎么这么严肃?”苏扬舲睁大了眼眸,从下向上望着他。
卫南寻觉得心里不安,眼睫一跳,“那弓你现下放在何处?”
如此这样问,自然是确定东西不在桦雾府里,晌午时,尹川送来一份裹在牛皮里的密报,上面说了一个细节,二皇子最近频频出入西郊马场,不知所图何事。
“西郊马场啊!”
“舲儿,明日将那弓从西郊马场拿回来,与我看看,尹川是射弓的高手,可让他帮你开弦。”
卫南寻看向马车外,心思百转。
千秋宴。
卫南寻覆上那枚黑玉戒指,细细摸索。
——
两个时辰前,尹川从屋顶上飞下来,跳窗而入,在袖子里掏出一个桐木小匣子。
卫南寻接过匣子。
打开匣子后,锦布之下是一盒香膏,然而看不见的地方藏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口,仿佛那就是天然形成的。
卫南寻摘下银簪,用簪尾伸进其中轻轻转了转,只听见「咔哒」一声,匣子下面露出一个暗层。
他抽出来暗层,拿出夹在里面的张小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比豆子大不了多少。
卫南寻降香膏取出,小匣子恢复原状,他看不清那些小字,便叫来了尹川给他读信。
巴掌大的纸上,囊括了千秋宴上的一应计划,从兵器如何带进宫,如何在宴席上掩人耳目,最后则是如何刺杀姜帝。
卫南寻一边听着一边眉头皱紧,他脸色冷Yin,手指捏紧了桌角,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说计划有变吗?为何还送了人进宫?谁允许你们擅自行动?若没有人做内应,刺杀后无论成与不成,这人都是要死的!”
“云娘说无论成与不成,她都会在刺出那一剑后服毒自尽。”
尹川面无表情,他不明白殿下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他们筹谋这么久不就是等这一天吗?
“胡闹!”卫南寻的脂节发白,他冷冷的望着尹川,道:“你以为云娘一个人死了,此事就能了了吗?短短半月你们如何安置她的家人?如何不让杨柳松那些人供出她来?到时候,但凡与她有一点相关的人,都会被严刑拷问,你觉得杨柳松那些人能撑得过几日?”
这计划原本的刺客是卫南寻本人,他有四皇子夫人的身份,可以轻松入宫赴宴,他一身武艺功夫,有能力趁乱自保甚至是逃跑。
而且他有景国皇子的身份,即便是不慎被捕,谅姜国也不会轻易杀了他,那么他就有逃生的机会。
可一旦这个人换成了任何一个旁人,都怕是会即可毙命。
卫南寻攥着拳头狠狠砸向桌角。
尹川蹲下身子,一把握住卫南寻的手掌,小眉头拧成一团,心疼的说:“殿下!您何必要伤害自己呢?玉娘替您去刺杀,仔细想想也是好事的。”
卫南寻微眯着眼眸,一把抽出手掌,“我一向认为你是知大体的,玉娘在杨柳松经营多年,常常能给我们一些想不到的情报。
可是这样一场没有胜算的刺杀,就要把我们辛苦经营多年的暗桩给毁掉吗?好事?若真的是好事,我当初又为何要停掉这个计划?!”
“您为了苏扬舲,您不像杀了他的父皇,您害怕失去他,您忘了当初来姜国的目的了!”尹川腾得站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他的眸子里含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卫南寻的手掌抬得高高的,却一直未曾落下来。终是无法下手,他听在耳中深觉心口刺疼,一时间竟是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二人相视而站,一片静默,都好似心思百转千回,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最终却是卫南寻先开了口:“哭什么哭,多大了还哭?去备马车吧。”
尹川撅着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王府里养大的,哪有什么旁的心思。
他揉了揉眼睛才问:“殿下要去哪里?”
卫南寻从身后抄了一件月白色的薄披风,深邃的眸子望着窗外:“杨柳松。”
——
苏扬舲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窗外Yin雨濛濛,天色暗沉。
他只记得自己躺在某个人的腿上睡着了,之后的事情,就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苏扬舲摸了摸旁边的床,才发现竟然是空的,他猛地起身,目光扫向屋内其他的地方探寻。
“卫南寻?”他双脚挪到床边,耳中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有人从窗外走过来。
顾不上其他,苏扬舲赤足向门口走了过去,他拉开门扉,小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