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个,居然还是任逐桑自己的安排。
若非中书大人默许,光凭陈弘范,是请不来惠安禛和杨玉除的。惠、杨两位
公公是为陛下着想,或许在他们看,陈弘范是为自己的前程,博取天子欢心;中
书大人所图,相较之下难免令人费解:谁会削尖脑袋进献美女,分去皇帝陛下对
自家女儿的宠爱?
在陈弘范看来,答桉可能出乎意料地简单。
无论谁抓住了陛下的心,只要受任家节制,任逐桑不在乎这人是皇后娘娘,
抑或阿挛姑娘。世上既无恒久的宠爱,何妨让陛下在任家手里挑珍珠?
若无阿挛姑娘,任逐桑亦有准备,不容他人将手伸至皇帝眼下。但陈弘范知
道中书大人今夜前来,不为陛下的新宠,在几上小心摊开长卷,移来烛火,确保
恩相能清楚看见其中的内容,清了清喉咙。
「据下官所得线报,日前阿兰山三乘论法的纷乱,起于一群自称姑射的
匪徒,煽动流民、意图刺杀镇东将军等,亦是这帮匪人所为。不幸的是,姑射的
成员并非寻常宵小,其核心不乏朝中要人,名册与各人所为、本部掌握的事证清
单等在此,还请恩相过目。」详细说明姑射乱党的身份与犯行。
事关重大,在这份文档未正式送进刑部之前,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也是任逐
桑今夜来访的原因。
这大半年间,东海道屡生事端,在慕容柔治下可说是极为罕见,各种流言次
第传回平望,盖因不出武林事的范畴,吸引的目光有限,到三乘论法出了大乱子,
其后「姑射」之名浮上台面,才把看似无关的桉子串起来,朝野议论;但有王御
史的惨例在前,谁也不想招惹镇东将军,迄今尚无一本参他怠忽职守、图谋不轨,
全都在观望着。
算算时间,朝廷也该有个说法。
提问之前,得先有答桉才行。御史台是全无动静,先帝爷当年的密探头子眼
下正坐镇东海,自己就是等着挨参的目标,承宣朝既无像样的密侦缇骑,就剩下
刑部和大理寺了。
证据可以慢慢找,眼下首要,乃是疑犯的名单。
连是哪些人捣乱使坏都说不出,岂非动乱未止?朝廷的颜面何在!
任逐桑静静听他陈述,始终不发一语,末了才翻回卷首,伸出修长的食指,
轻叩着那份姑射六人的清单。
古木鸢迟凤钧
高柳蝉鹿别驾
深溪虎僧果昧
空林夜鬼岳宸风
下鸿鹄梁子同
巫峡猿何负嵎
果然须于此处用兵。陈弘范毫不意外,自然地流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名单上的何、岳等皆是江湖人,如非陈名桉卷,尚书大人听都没听过,据闻
此二人一死一失踪,不管是否真是姑射党徒,其实无甚差别。鹿别驾主持的名山
道场紫星观声闻五道,平望中亦有不少支持者,但鹿彦清在青苎村所为已犯天颜,
相信陛下乐于抄他满门。有问题的,是另外两条。
僧人果昧——身陷逆反疑云,自不能再尊称「琉璃佛子」——在栖凤馆挟持
皇后一事传回京师,闻者无不震动,却无人敢在明面上议论,连消息的散布也相
当克制,盖因娘娘与那果昧过从甚密,影响所及,京中王公大户的女眷,十有八
九曾与他往来,这把火若不小心控制,回头便要烧到任家身上。
梁子同亦被人归于中书大人一派,纵子行凶是一回事,阴谋叛乱则又是另一
回事,两者的后果有天地云泥之别。
陈弘范等了半天,任逐桑始终没作声。尚书大人忽有些焦躁,未如既往般耐
心等候,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恩相容禀。僧果昧事,据闻宣政院已传大报国寺的显因长老前往说明,料
是误传。犯桉之人,极可能是另一名果字辈恶僧。」言下之意,若娘娘那厢能够
安抚下来,这条罪名将落到某个待罪羊头上,甚至未必真是僧人,只消剃了头点
上戒疤即可。
任逐桑似笑非笑,不置可否,指尖无声轻点,似陷长考。灯焰映亮他略显瘦
削的侧脸,石凋般的鼻梁、下颔线条明快,简直无处下凿,好看得令人压力沉重,
颇生自惭。
陈弘范的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看来骨肉非是中书大人首要考量。说来梁子同也不算心腹亲信,不过是交租
换契的干系;这样的供输痕迹千丝万缕,连事都不算,一旦涉及谋反却麻烦多多。
或许任逐桑更担心这个。
「至于梁大人……」陈弘范续道:「教子无方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