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有个秘密。
假若所有只有自己才知晓的事都能被称作秘密的话,那他这个就是秘密。
“你在愣什么?”
“没什么。”
仇走在渚的前面,他有一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皮肤细腻白皙,身高不算很高,只有一米六,但是这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的一米六显然是暂时而言的。
渚微微低头,看这个比自己矮了十多厘米的小孩。
他的秘密其实并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非常奇怪罢了。
“你走快点。”漂亮的少年回过头,他耸拉着眼皮,一副无奈慵懒的模样。
仇一回头,渚便移开视线。他随意应付地说“很快了”,刻意地回避着仇的视线。他走的时候没有看前方,以至于直接撞上了还站在前面的仇。
“喂,渚。别走了。”仇两只手插在插在裤袋里,抬头看着目光躲避的,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蹲下来一下。”
“为什么?”渚不太理解这个莫名的理由。
“连你也不愿意听我的话了吗?”
仇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不带哀求疑惑者难受,但这是渚最害怕仇说的话。他拿这句话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听从这个小孩的,乖乖蹲下,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脚尖上。
“渚是不喜欢我吗?”仇居高临下地问渚。
“怎么会?我最喜欢仇了。”渚说,他知道小孩要是有了情绪多多少少就要哄一哄,让一个缺爱的孩子再受些许打击都是不妙的。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看我的脸?”
仇趁渚不注意,抬起他的下巴,强行让这个比自己大了不少的人看着自己。用自己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企图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渚一看到仇的眼睛,浑身就僵住。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少见的纯黑色瞳孔像点在白纸上的墨,没有一点透气,更没有寻常孩子一般的天真与明亮。
“为什么呢,渚?”
仇再次呼唤他的名字,渚却说不出话。他的浑身都开始发颤,手已经渗出冷汗。仇却不放过他,稚气未脱的脸迅速贴近他,在即将碰到鼻尖的时候,仇才停下来。
渚无法看到仇的全部表情,他的大脑现在几乎死机。
“果然,渚一看到我的眼睛就很奇怪。”
仇每说一个字都会有轻微的暖气滑过渚的皮肤。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渚更加紧张,他似乎更动弹不得了。
这就是渚的秘密,原本只有他知道的事。
他不能看仇的眼睛,一看到就像被困在粘稠的沼泽里,动弹不得,越想动身体越僵硬,原因不明。
仇原本一副厌世的表情却突然明朗了起来,双眼饱含笑意,像得知了什么对于孩子而言极好的消息。
“没事哦,就算渚很奇怪也没关系,我一样喜欢着渚。”
仇像宽容一般转过身,还了渚的行动自由。渚听着这些话,也没用任何责怪的心情。他非常高兴受到这个孩子的喜爱,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感。他这辈子除了父母外,听到的最多的“喜欢”都来自于这个小孩。
如果这种喜欢只是单纯的,孩子对大人的信赖就好了。
渚住在仇的隔壁,仇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几乎都把仇寄托给渚。渚在中考时甚至为了这个孩子特意考了市区内的高中,申请了走读。而现在他的高中生活结束,这个假期他也能多陪陪仇。
渚对仇的心情非常复杂。第一次见这个小孩的时候他也不过十四岁,这个总以阳光笑容出现在电视上的小孩没有摆出如他印象中可爱的笑脸,反而以一种冰冷冷的表情看着他。
“你也是想要我的什么才接近我的吧?”那时只有八岁的小孩这么说。
渚觉得是怜悯,这个小孩从六岁开始就作为童星活跃在电视剧和电视广告中。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小孩怎么在大人们的利益之间生存。
“不哦,我就是喜欢仇。”所以他这么说,“不是为了什么,就是喜欢仇。”
“那你能多听我说话,什么都听我的吗?”
“可以啊。”也不过是小孩子能想到的恶作剧罢了,十四岁的初中生想着,为了安全起见,他还补充道,“不过只能为你做事,服务对象也只是你,我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哦。”
“啧,也行吧。”也许是小心思被看穿,仇撇撇嘴,“不许骗人。”
“好的。”
“渚,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
渚被仇按在床上,他面无血色地看着这个挡住了天花板灯的少年。他像得到了新玩具一般高兴,笑眼弯弯。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仇在他快要睡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叫他不论如何都要现在过去。
他没想到这个孩子会利用那个秘密偷袭他,仇甚至不用任何武器,他只要让渚看着自己就能做他一切想做的事情。
包括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