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个棒槌,这就把兄弟给卖了?”
徐然抡起值班室的枕头,拍在了刚进大学就跟徐然一起被戏称为“妇产双雄”的另一雄——木森的背上。
“然然,那可是大剧院池座的票好不好!”木森丝毫不动摇,反而理直气壮地披上白大褂,道:“现在行情都是企鹅五毛,绿泡泡一块好不好!当两张莫扎特歌剧现场版的内部票拍在你桌子上,当女朋友的生日临近你又想送个高逼格礼物紧要关头,这等诱惑我还是犹豫了2秒钟才妥协、才把你的私人联系方式给人家的,已经很够意思了。”
“行了吧你。”徐然翻了个白眼,但也没什么办法。木森的女友是个歌剧发烧友,平常都是两个人买几十块的平价票,这回有一千多的高价票投其所好、正中靶心,木森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不就是患者家属想感谢你,想请你吃顿饭嘛!你说人家小意一家人也是知书达理的书香世家,不会做那些农村风格的粗俗事情,你说不要红包、不要礼物也绝对不会硬塞给你。就是单纯想感谢徐大夫悬壶济世、救人家宝贝闺女一命之恩。你这么一直拒绝也不是那么回事,就去一下嘛。”
“还一口一个小意地叫上了,跟人家混熟得很快呀。”
“感谢徐大夫不仅救了人家姑娘,还拯救了我的每年的渡劫日。而且啊,柳晴已经跟那个渣男分手了,人家说不定就是看上了你人好心善还一表人才,相中你做人家女婿了呢!”
“行了,你个死棒槌还不够你贫呢!赶紧的,开会了。”
自打柳晴出院,柳家父母对徐然这个救命恩人可以说是千恩万谢,加上柳意对徐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把那天徐然的“英雄事迹”添油加醋地说给父母,这一家人对徐然更是热情。
柳意甚至连续一周都在值班室外等候,不在工作时间打扰,而是等徐然下班或者要上夜班的时候亲自邀请徐然。
徐然固然很感动,但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职。而且还只是个在职硕士就吃病人酒席,要是习惯了这种作风以后那可还了得!可没想到此番话一出口竟然是反效果,一家人看徐然如此“两袖清风”反倒更加喜欢徐然,攻势更猛烈了。
柳意这个艺术学院混得风生水起的高情商“小油条”多次看到过徐然和木森同时行动,料到两个人关系很好。既然徐然这边软硬不吃,就从木森下手,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木森,要到了徐然的联系方式。每天只发一次措辞优雅的问候和礼貌的邀请,没有狂轰滥炸让人厌恶,但是决不放弃。二人混熟了之后他也经常敲徐然的小窗聊些有的没的,温水煮青蛙、细水长流地冲击徐然的防线。
实在是耐不住这一家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软磨硬泡。而且,柳家跟徐然的关系也渐渐超出了普通的病患和医生的关系,多了很多那之外的感情。徐然几番推脱之后还决定答应柳家人赴宴。
“徐医生,您请。”
“不用不用,柳叔叔和陶阿姨,您先请。”
看着柳家父母对自己一个小辈恭敬的样子,徐然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再一看递过来的菜单上的价格,每道菜明晃晃的三位数更是惊得徐然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柳意一下子抽走了徐然手中的菜单,给父母一个眼色,也对徐然眨了眨眼睛。
接着柳意随意地将菜谱翻了一遍,没有丝毫犹豫地报出了几个菜名。
等到菜上桌子徐然才发现,自己的喜好被柳意这个小子摸了个门儿清。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一律没有,荤素搭配也比例平衡,就连一桌子菜的配色都好看得很。
做医生除了要医术Jing湛,医院体系中的人情世故、医患关系的轻重拿捏都是必修课,徐然虽然是个多年死读书的呆子,也算是从学院到医院历练多年的。但单就这宴席的表现,徐然自认比不上柳意。
不得不说,高级的场所就是服务好,徐然除了吃饭要自己往嘴里送之外,其他一切都由服务生安排得好好的。
不过果如木森所说,柳家没有强塞自己红包或礼物,宴席的气氛没有那些虚的恭维和吹捧,也没有要把徐然当成一条人脉的打算。一家人是真心的感激徐然,话语间透出的关心和亲近让人舒服极了。还约定柳晴以后生小孩的时候,一定会来找徐然。
结束了宴席,此时其实已经接近学校放寒假的时节了,柳晴也该好好休养身体调理心情,而两位长辈也已经在这边停留太久,是该回去了。于是柳晴跟父母一起直接赶去机场回老家。留下柳意一个人作为代表送徐然回住处。
两个人在刚开始下雪的道路上走着,路灯橙黄色的光,洒下有些微醺的感觉。二人什么都没说,但都不觉得这样安静地空气会尴尬。偶尔擦肩而过的车让影子变长变短绕着两个人的身影转圈舞蹈。
柳意走着走着开始哼起了歌,干净而略带一丝鼻音的少年的音色,质感显然是经过专业处理过的圆润和完美。徐然默默地听着从未听过的悦耳曲调,有点古典、有点流行,混合着柳意呼吸而生的白雾。有种这个理科生贫瘠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