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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蓦然回首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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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北亭心道花函姑娘说得真是不错,当日我射落容容的灯谜,现在他要我去射人家新郎官的发髻,我俩真是臭味相投天造地设。他笑嘻嘻地应了花想容,悄悄抬起腕子来看似无心的随意一发。

    花函站在大门口,眼底是几不可察的欣喜和盼望,她抽空乜了眼陈北亭,忽然促狭地笑起来:“你跟少爷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造地设的一双!不过你可得悠着点,他这人,最喜欢在床上玩那些变态的手段!”

    陈北亭早在城里就得了消息,这会儿也已经赶到了,他远远看着花想容一脸面无表情,心知就是这人背着自己耍把式结果露馅了,现在搞得两人都尴尬,他埋着头想人不知鬼不晓地混到花想容身边去,却一抬眼就瞧见花函向自己看来,只好急忙讪笑着上前赔礼道歉。

    坪羌一带的婚礼极为盛大热闹,花魏两家皆是家大业大的门第,所以定了在两边各办一场。六月是最宜婚嫁的月份,坪羌人相信六月时节万物的生命力旺盛到了极致,也是情与爱最热烈和蓬勃的时节,所以花函的婚礼也定在六月。

    婚礼的日子越发临近,花函终

    花想容冷哼一声,还想刁难一番,只是还未来得及作声,便听得花函在一旁拍案而起厉声道:“我才是花家名义上的大当家,你不要管他,这门亲事我准了!”

    陈北亭还在琢磨这大姑娘前一句话到底是褒是贬,下一刻就被后一句噎得满脸通红,心中复又感慨道,花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善茬儿,当真生猛剽悍,铁齿铜牙半点不饶人。花想容怕她把自己的老底兜干净,赶忙凑上前来厉声喝止:“花函,你一个要出嫁的新娘子了,嘴里也没个把门的!”

    “他是晋中韩家铸剑坊的大公子,这些年常来咱家采买矿铁,来来往往的,和我渐生情愫定了终身。现在迟了这么久还没个信儿,谁晓得他是不是跟你一样,死在外头了!”两人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然慢慢亮了起来,黛黑褪作了鱼白,花函瞧着窗外隐约可见的朝霞神容惆怅,花想容正想将她骂醒,要替她另觅良人,唇舌甫动,却忽然听到宅院外远远地响起了喧天的锣鼓与鞭炮声。

    陈北亭这暗器的手法说百步穿杨也不足以赞美,看似无心,但早就定了准头,果然他这厢刚一落腕,花函那厢就暴怒尖叫道:“花、想、容——!”

    陈北亭暗暗叫了个好,心道不愧是花家人,还可以嫁了自己,好剽悍。

    花想容倒乐得清闲,这段日子净拉着陈北亭往山里跑,名义上说是去找好的矿藏,但是餐风露宿席天慕地的野合也是不在话下。

    偌大一个宅院都被惊醒,好些养在府中的小孩嗷嗷叫着,兴高采烈地冲到花函这一厢来拍着门嚷:“大当家快醒醒!有人来提亲啦!”

    整个花家老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花函一手包办了自己婚礼上的大小事宜,花想容这个“高堂”反倒是整天闲的无所事事,用花函的话来说,他只要能好好活着坐在高堂位上就是万幸了。

    花想容把这前应后果想明白,真真是哭笑不得,绕了这么一大圈,家里居然是要添喜事。

    “你放心,等我嫁出去了,谁还稀罕说你那些破事儿!”花函远远瞧见了情郎正往自己飞奔而来,笑着回了一句嘴,便毫不矜持地冲韩相公飞奔过去。

    “丫头,你这情郎是什么人,说好上门求亲,怎么出尔反尔?”花想容思及此处忽然恼怒起来。

    花家大宅门前是一条宽阔而平坦的夯土路,现在这条路上挤满了敲锣打鼓的乐师、燃放鞭炮抛撒花瓣的随从,扛着聘礼钱财的挑夫蜿蜿蜒蜒地排了一长条,好似看不到尽头一般,韩家的大公子骑着匹高头大马一马当先地往花宅大门飞奔而去,好不威风气派。

    “舅兄恕罪,”韩相公这回终于认对了人,他虽然比花想容年长,但是礼数仍然一点不落,恭恭敬敬地敬了一杯茶,好声好气道,“因为准备的聘礼和仪仗人手太多,路上碰见了暴雨,这才耽搁了许多日子。方才的试探,也实属情理之中,韩某提亲来迟罪该万死,但对花函姑娘爱慕之心没有半点虚假,还请舅兄作美。”

    花想容本就对他无甚好感,提亲这等大事,居然还敢迟到,现在又是陈北亭被错认舅兄,他一路上就没个好脸色,花函气得直用胳膊肘捅他。

    韩相公却是个好脾气的,挽着花函往正门来时脑袋上还顶着那枚袖箭,脸上也仍是笑意盈盈的,他缓步来到正门阶下,轻轻摘下袖箭跪倒在前,双手奉上,冲着陈北亭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舅兄!”

    花想容看着花函的背影,心里颇有一点吃味,不由得拉过陈北亭来咬耳朵:“你待会儿朝那男人的发髻上射一箭,射准点!”

    韩相公这脾气虽好,但是眼力着实不佳。

见花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其实是撞见人家约会了;那几个月追着自己跑的袖箭也是花函吩咐人发的,目的是把自己喊回来给她做媒;陈北亭听到的“你家少爷”就是花函的情郎、“讲明敲定”便是那少爷说好了要来提亲,结果迟迟不来,所以花函这才把陈北亭误认成男方遣来报信的家仆,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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