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寒栖时隔多年第二次开始思考让冯明德离开自己的生活的可能。
上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他被冯明德那只不怀好意地手折磨得忍无可忍,告诉妈妈不想再让冯明德来给他补数学。可是他说不出什么站不住的理由,也拿不出冯明德猥亵他的证据,被妈妈呵斥了一通之后便不了了之。后来他给陶凡写的情书落在冯明德手上之后他就更不敢在妈妈面前说冯明德的不是,哪怕是被强jian也不敢多说一句。
被强jian了又怎么样呢?要是冯明德甩出来那封自己写的信,告诉所有人自己原本就是个同性恋,是自己勾引他的,别人是会相信他还是相信冯明德?或许他的妈妈都会骂他不要脸。
日子一长,好像也就习惯了,好像自己有错在先,一切都是应受的,而且越到后来越不敢向任何人开口。他甚至无法向自己诉苦——每次一旦自怜,脑海里就会跳出一个小人对他扯着嗓子指指点点:
“害怕?我看你是求之不得吧?”
“要不是你勾引他,为什么他不找别人,偏偏找到你?”
“不愿意?不愿意为什么一开始不拒绝,还能忍这么长时间?你很享受吧?”
“还不是价格没谈拢?人家是个教授,找什么样的没有,要来强迫你?”
“要不是靠着出卖身体,考那么点分怎么进的大?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这件事放在霍礼身上,好像更加无奈一些。甚至连暴力伤害都没有,早期是虚情假意地诱骗,后来是洗脑和言语上的冷暴力,这些行为能在不知不觉中地把一个人摧毁,道德上极其卑劣,却完全不犯法。即使他去向学校举报冯明德的作风问题,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用——即使是教授和女学生直接闹出了不太好的事也都是大事化小,不会太重视,更不会有多严肃的处理,何况霍礼还是男孩子。
如果是想借助舆论,那么对霍礼的伤害程度会远远超过对冯明德的伤害程度。教授和学生,自杀,抑郁症,又同为男性,话题性十足,到时候必然会有无数双眼睛过来盯着霍礼的伤口,一言一语地撕掉上面的疤,不痛不痒地骂几句真傻,再一番豪言壮语地宣称自己遇到了渣男会怎样怎么把渣男打断腿,绝不会做这种傻事。这对霍礼来说,可能更是致命的伤害。
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如果想让冯明德在大待不下去,总归还是有别的办法的。祝寒栖思考了一会儿,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冯明德一直没去细想,为什么那么多论文祝寒栖不肯署上自己的名字。他习惯了高高在上,总是本能地把这种行为理解成对主人的奉献,却不曾想过怎么会有人真的会毫不在意自己的学术成果。
只是因为那些论文都是祝寒栖四处剽窃的。以前冯明德催得太紧,又总是拿去第一作者,让祝寒栖无比心烦。他本来就是个很懒的人,对冯明德的行为很不满,渐渐动起了歪心思,干脆四处抄袭应付冯明德。但是对于抄来的东西,他自然是没有脸把自己的名字署在上面,只有他自己亲自写的论文他才会署上自己的名字。
前几次这样做的时候他心惊胆战了很久,可是也没有被揭穿,于是后面就成了常态。祝寒栖也幻想过有一天自己那些剽窃之作会被发现,让冯明德最在乎的名声和面子毁得一干二净,可是那些论文一篇一篇地通过了审稿发表了出来,有一些甚至还获得过奖项,一直也没有人发现什么端倪。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有这样的勇气——他其实可以自己让那一天来临。
祝寒栖打开了一页空白文档,飞速地敲打出题头:“举报冯明德教授学术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