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明德虽然没有直接说过什么侮辱性言辞,也不会像祝寒栖的母亲一样扯着嗓子骂人,但就是那样冷冷的眼神和居高临下的轻蔑语气,反而更让祝寒栖觉得头皮发麻。以往上课的时候他总盼望着周末快点到,可以休息一两天多睡一会儿,但是自从冯明德开始帮他补课之后,他就格外害怕周末的来临,宁愿每天起早摸晚地去学校。
冯明德看着他满是叉号的试卷和作业本总会一声冷笑,让祝寒栖心慌又害怕。他虽然不太聪明,但是比别的小孩敏感太多,冯明德完全不必刻意表现什么,所有的感受在祝寒栖这边都会被放大好几倍。冯明德解释得越仔细在他听来反而越像是嘲弄,冯明德一开口他就条件反射地觉得教授在羞辱他,甚至到后来哪怕是看到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冷光都让他羞愧难当。冯明德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甚至没有对他展现过怒容,可就是那样捉摸不透的表情和深不可测的眼神让他的恐惧与日俱增。
祝寒栖愈发自卑而低落,每天晚上睡前都会一阵心慌,觉得自己什么都学不会。冯明德不在的时候他拼了命地做数学题,但是经常越做越沮丧,有时候甚至会偷偷哭出来。
每次他在冯明德的高压之下快要崩溃的时候,冯教授又会稍稍缓和一些,摸摸他的头发和紧绷的脊背,让他喘口气,然后又翻到下一页习题,重续之前的氛围,这样周而复始。
祝寒栖极其反感冯明德的触碰。他小时候就不是个喜欢黏着大人撒娇的小孩,大了之后就更不喜欢这样被抚摸,尤其对方还是个他很不喜欢的男人。可是冯明德毕竟是长辈,又带有这种压迫性的气场,祝寒栖完全不敢开口拒绝,甚至不太敢表现出不情愿。
他只能逼着自己习惯。
祝寒栖那时虽然已经发现了自己是弯的,但在生活中他没有见到过什么其他同性恋,冯明德又是和他的父亲一个年龄的长辈,他一开始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是时间一长,他也感受到不对劲——冯教授在抚摸他的时候似乎开始范围越来越大,一开始抚摸后脑勺和后背他还觉得正常,但后来渐渐开始抚摸他的脖子,肩膀,甚至若有若无地带过他的胸口,让他一阵阵说不出地恶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是又没法克制自己不去乱想。他之前害怕的时候并没想过让冯明德不要来,但是冯明德摸他的时候他发自内心地希望冯明德可以消失。
或许是他发奋做题有了成效,又或许是冯教授的补习总归起了一点作用,再或许是运气使然,总之后面的一次月考,祝寒栖的数学总算考出了一个漂亮的分数。祝寒栖的妈妈十分高兴,准备好好地请冯教授吃顿饭——冯明德宣称学校有禁止收钱补课的规定,一直不肯收她的补课费,让她有些发愁。她表扬了儿子几句,正准备跟祝寒栖说自己的打算,却突然听见儿子开口:“妈,以后能不能别让冯教授来了?”
祝寒栖的妈妈很意外:“为什么?”
“我觉得他有点”祝寒栖艰难地选择着措辞,“不正经。”
不正经?祝寒栖的妈妈没有读懂儿子的加密求救,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确实很多都很不正经,在饭局上会故意说些油腻的黄段子,但是根据她的观察,冯明德这种高级知识分子从来都是谈吐文雅的,连脏话都不会说,哪来的不正经?
她习惯性地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儿子完全在胡说八道。
“你胡说什么?这种话都敢乱说?!多考了点分,马上觉得自己不得了了是不是?!”她提高了声调,“要不是冯教授给你补习,你以为你能考几分?!就知道想着玩!”
祝寒栖低下了头,什么也不敢再说。
冯明德和祝寒栖的母亲渐渐熟络起来。冯明德不肯收钱,那么祝寒栖的妈妈必然要用其他方式把该给的钱给出去,所以她时不时地就去请冯教授吃饭,或者送上各种礼品。冯教授倒也不会回绝,但他经常回赠礼物,久而久之两个原本多年没有联系过的高中同学却变得像是一对深情厚谊的老友。
祝寒栖的妈妈一直没明白冯明德为什么好心好意地过来给自己的儿子补课。一开始她觉得是因为冯明德自己没有孩子,到了这个岁数又开始喜欢孩子,想体验带孩子的感觉,弥补一下遗憾。后来冯明德频繁送礼物,她又暗暗猜测这个离婚多年的单身男人是不是对她有意。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让她隐隐有些自豪与优越感。
守着个木讷沉闷的丈夫,她对这个斯文儒雅的教授也有不少好感,但是在和冯明德人情来往的过程中她总抱着一种自己是在为儿子牺牲的心态。至于冯明德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帮她的儿子补课已经不重要了,甚至儿子在补课之后能提升多少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冯明德手里有一个大的点招名额。每一个大教授手里都有一个这样的名额,可以让他们的子女只要达到一本线就可以上大。冯明德自己没有孩子,他暗示过祝寒栖的妈妈,他可以活动一下,把这个名额给祝寒栖。
点招名额,那是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的东西。大虽然不算是顶尖的大学,但是在市已经是最好的学校了,加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