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沈铖应的是什么,脑中瞬间就炸开了花,他应该下跪求饶,他没有那么大胆,不是有意要直呼福王的姓名,但是说不清道不明,他柳卿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铖字,塞得满满当当,什么都无法思考。
沈铖见他面红耳赤颤颤巍巍实在可爱,忍不住低头亲他,衔了唇瓣轻轻摩挲,柳卿虽被惊到却没有反抗,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呜咽般的单音,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甜,叫人几乎把持不住,但既是教写字,总该有点正经的样子,沈铖闭了闭压下那微薄的欲望,浅尝辄止结束了这个吻。
柳卿维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淡色的唇上有些许水光,沈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上面移开,拿起毛笔塞进柳卿手里,掰着他的手指调整握姿,然后自己再握着柳卿的手控制毛笔,“我们先试试看。”
两人几乎紧紧相贴,从那个铖字开始到现在,根本没有半刻时间容得柳卿胡思乱想,注意力自然集中在纸上,柳卿看福王先写了笔直的一横,耳边是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文字其实都不难的,拆开笔画来看不外乎就那么几个,横,竖,撇,捺”
纸上是个木字,柳卿认得,小时候爬书院的墙,他也偷偷学到过一点东西,按捺不住心底涌上来的冲动,柳卿脱口而出,“木”察觉到自己发出声音了,柳卿觉得特别无地自容,脑袋响起不知是谁的声音:明明只是个下贱的倌儿,识字又什么用?
沈铖却异常欣喜,“卿卿真厉害,以前有人教过你吗?”
柳卿条件反射回答问题,乖乖摇头说没有,虽然盯着那个木字,目光却有点散,不知在些想什么,沈铖意识到这个问题涉及柳卿的过去,小鹌鹑明显还不想谈,就没有继续追问,握着柳卿的手一笔一划开始写那个卿字,“你的卿会稍微复杂一点,除了刚刚四个基本笔画,还有两笔做一笔写的,这次看看就好,记不住也没关系,本王带你一起多写几遍就好了。”
柳卿没有告诉沈铖,其实卿字并非他的本名,南风馆里的嬷嬷说,卿字好听可人,才给他改的这个名字,还特意的申明不是什么青草的青,也不是什么清白的清,进了这种地方就别指望清白了,他Yin阳同体,取个卿字也不算辜负,卿卿,卿卿地叫着,兴许哪天就真成了哪位爷的卿卿呢?
直到今天柳卿都不明白卿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曾经究竟是谁,在那漫长又暗无天日的折磨和虐待里,他不需要也很难记得任何与伺候人无关的事情,柳卿就只是南风馆里最低贱的一个小倌,每天只需洗干净等人来Cao就可以了。
“卿卿?”思绪被福王唤回,柳卿这才发现宣纸上面掉了一滴眼泪,晕染了刚刚写好的墨色,柳卿慌慌张张伸手去擦,沈铖贴着他的耳畔悄声问他怎么了?柳卿下意识咬唇摇头,沈铖仍旧没逼他,“那我们继续写。”
其实从来没人叫过这个卿字,不是sao货就是贱人,兴致来了叫得最多的是小柳儿,卿这个字,也许以前他不喜欢,但是现在,这是福王专属的,柳卿喜欢沈铖唤他卿卿,温言软语,融得人心口发颤。
一瞥一横,紧接着又是一横,福王开始写那个铖字了,柳卿慌忙收拾了乱七八糟的心情仔仔细细盯着瞧,他可以永远没学问,但是唯独这一个字,就算以后福王不要他了,总不能只凭一个字音而弄错了念想。
卿和铖是放在一起并排写的,工整,看起来赏心悦目。柳卿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沈铖低头,“要不要再写一遍?”
其实不用了,一笔一划都深深刻在心上了,他瞧得真切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柳卿的视线落在沈铖包握他的手上,微乎其微点了点头。
沈铖好像从来就不会拒绝他,沾了墨水这次写得更慢,屋子里本该安安静静,柳卿却能听见许多声音,福王的呼吸,他自己的心跳,笔刷在纸上划过,甚至是阳光静静流淌,洒在桌角,映出飞舞在空中,几乎不可见的纷杂尘埃。
是一种安逸祥和的声音。
然后沈铖松开了他,没了可以依靠的力量,柳卿手一抖,纸上的线条便弯弯曲曲没了形状,福王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声示意他继续,略一颔首,再开口说话的对象已然不是柳卿,“回来了?”
柳卿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神出鬼没的应凕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永远一袭黑衣手执长剑,落定在稍远处低头欠身行礼,“王爷,那日的宫女,似乎,就只是个普通宫女。”
应凕说得有所停顿,说明这事儿他自己也是不信的,沈铖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倒是也不太在意,低头专心看着柳卿写字,握笔的姿势很正确,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目前为止都没叫沈铖跳出什么倒笔画的错误来。
沈铖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力搜寻一番,似乎正主福王也遇到过两次这种事情,一次是被下了药的某家小姐撞进他怀里,另一次说起来更荒唐,居然是那皇寺里的尼姑想到这里沈铖皱了皱眉,不分地点,不分场合,也无所谓对象,事情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到底是有什么理由,必须要让福王沈铖留下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