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之确实不懂得照顾人,说实在的,他和周介在这方面很像,都对生活常识一窍不通,两个人哪怕是有那么一丁点点常识,都不会任由一个刚退烧的病人在水里闹半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高烧得没力气说话的周介自己尝到了苦果。
裴舜之干脆也不去上班了,打电话叫了医生,折腾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打上了吊瓶,冰凉的药水顺着细管子流进发青的血管里,让周介本来就不热乎的手更凉了,裴舜之一只手拿着电话交代事情,另一只手垫在周介的手底下,手心朝上,尽可能地给他暖手。
周介昏昏沉沉的,无意识地蜷起手指在裴舜之的手心儿挠了挠。
就连裴舜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扬起嘴角,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
裴舜之不想把手抽出来,又怕吵着周介,只能放低了声音打电话,工作日里需要交代的事情格外多,一点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洒脱,电话那头的助理分门别类把预约行程报出来,由他决定直接拒绝还是延期,需要签署的文件有些需要送到家处理,有些可以暂缓批复,高管的第一遍辞职信按照惯例直接打回,某个爆出丑闻的明星代言按照合同规定要求对方支付违约金。
交代完工作之后,他顺手点开了今天的娱乐版新闻,凌晨三点,一条爆料突然蹿红,当红小鲜rou何明丞的黑料一条接一条让人目不暇接,某知名社交平台几乎瘫痪,事件发酵了一个凌晨,到现在为止近八个小时,几乎是无力回天,何明丞本人及公司都没有发声,网络言论经过有心人管控,几乎呈一边倒的阵势。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小明星的路,到头了。
这条新闻没有引起裴舜之多大兴趣,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就关上了手机。
某个明星的陨落对绝大多数的人们没有什么影响,吃饭睡觉学习生病死亡,该怎样怎样,一样都落不下,只是给人们的茶余饭后添了谈资——诶,那个明星,知道么,是个。
——是啊,还吸毒呢。
——圈就是乱啊,怪不得得艾滋。
——他吸毒关圈什么事儿,有没有常识,异性恋就没有艾滋?我看艾滋全是异性恋滥交传染的。
——异性恋又怎么了,现在这年头异性恋还成异端了?同性恋了不起啊还是格外酷啊?
——口口声声异性恋同性恋的,你怎么不说第一例艾滋是大猩猩那儿来的呢。
——人兽,加13275358598,小哥哥小姐姐天天爽。
——卖片的滚。
——恶心!
——???关什么事儿?脑壳坏掉了?
人类,不就是这样吗?
只是一个小小的谈资,促成这个事件的人也并不关心,认认真真地看着一滴一滴降下来的药水,就像是古代计量时间的器具,清清楚楚地标示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人觉得快,有些人觉得慢。裴舜之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空,事情解决了,周介也该回去了。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天,这座房子就像是习惯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就连空气都变得黏黏的温暖了起来。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把周介接过来,明明有更好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他却不过脑子似的,让周介堂而皇之闯进了他的私人生活。
超出了游戏范畴。
可是,他是裴舜之啊,哪儿做过不经脑子的决定呢?
最后一瓶药水下去了一大半,退烧药的药效也发挥了出来,出了汗,周介感觉到有些热,踢了被子,但被子没被踢开,被一道力量压了下来,被子里越发闷热,裴舜之低头在他耳朵边上轻哄,“乖,别踢被子。”
呼出的热气让耳朵发痒,周介拱了拱枕头,有些像撒娇,喉咙里哑哑地发出了细小的哼声,眼皮颤了颤。
“热。”周介皱着脸说话,声音干涩得厉害。
裴舜之终于想起来给他喝水,把吸管递到了他的嘴边,还是用哄孩子的语气,“喝点水。”
周介是无意识的,嘴唇接触到硬戳戳的东西就偏头躲开,裴舜之看着他的动作,像是来了兴趣,拿着吸管凑过去戳弄他,周介迷迷糊糊躲了好几回,最后干脆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裴舜之笑出了声,伸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压在他下巴底下。
被他这么一顿玩闹,周介多少有了些清醒,只是人依旧是懒懒的,只浅浅抬了抬眼皮,眯着眼睛从一条缝隙里看裴舜之。
裴舜之心情好得很,笑得眼睛弯弯的。
周介看着他的笑,突然也觉得心情很好,裴舜之再次把吸管放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张嘴咬住了,喝了几口温水,没着急松开吸管,哑着他软软的嗓音,说:“主人,您笑起来真好看。”
真心实意的赞美。
他一向都不吝啬自己对这位主人的高评价,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忍不住还是红了脸。
裴舜之的笑容更好看了,他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周介的额头,“还烧着呢,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周介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多勾人,理所当然地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