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介的眼角垂着,显得很委屈的样子。
他从巨大的震荡里缓过来,不光没平静下来,反而更慌乱了。在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之后,他挣脱了裴舜之,慌不择路撞出了门。
裴舜之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很有兴致地听了会儿外边杂乱的声音。
周介穿衣服的时候手指头都是抖着的,扣子错的乱七八糟,拎着外套就要往外跑,在门口被裴舜之拦了下来。
裴舜之拿着他的手机,晃了晃,“别着急,我又不会拦你。”
周介一把夺过手机,面对着他,有些局促。
裴舜之说着不拦他,但却稳稳地站着,没让出门口的位置。
“无意冒犯,”裴舜之说,“今天是我唐突了,希望没有让你太为难。”
对于裴舜之来说,事情也是突发性质的,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周介面对笼子时的神情实在是能让人打破一切规行矩步。他不想一开始就吓着周介,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晚了,往后再怎么样,难说。不过,他也没有懊恼,毕竟,不受控制的事态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周介没说话,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裴舜之现在束手认错的态度还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看来明明是他自己太没自制力,现在反而成了裴舜之在道歉。而且说实在的,裴舜之确实有分寸,一点没越轨。
他这时候才惊觉,裴舜之只是在最后安抚他的时候对他做了必要性触碰,除此之外,从头到尾他都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半分没有不尊重的举动。
这个认知更让他尴尬了起来。
裴舜之也干脆,说完之后就帮周介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很迷人,所以希望你的考虑还作数,还有,”他顿了一下,换了表情语气,“扣子扣好。”
周介浑身一震,马上照做。
解开第一颗扣错的扣子之后他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又下意识听从了裴舜之的命令,登时红了脸。但于事无补,只能快速整理好了剩下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之前他偷偷抬头看了看,裴舜之正一副恶作剧成功后的样子,笑得洋洋得意。
周介整理好衣服就往外跑,没敢回头看,说:“会的。”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周介的确没再考虑过,更准确的说,是习惯性逃避,不愿意去考虑。
他忙忙碌碌不愿意静下心来去想,但他自己抑制不住抓心挠肝的煎熬,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但又希望有人能强迫他迈过去。
每当想到这儿他都会有些怨怪裴舜之那莫名其妙的绅士。
其实这是他自己无理取闹了,本来这就是需要双方互相尊重互相接受才能进行下去的事情,不管在情境中有多少强迫的成分,开始的决定都必须是两厢情愿的。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的性格太被动,有时候难免会钻了牛角尖。
他不敢联系裴舜之,把这归因于没有联系方式。但其实,他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住址,想要去找他一点都不难,抛去这些不说,那天来看话剧的观众都做了登记,要查一个电话号码也只不过就是在数据库里检索一下而已,用不了几秒钟。
时间拖得越长,周介越是找不出逃避的理由。
而且他也确实知道了裴舜之的联系方式,这几天看着那串号码来来回回不知道在手机上摁了删删了重新摁一共多少遍,总之,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
他还是突破不了自己心里最后的那层羞耻感。
他的情况裴舜之早料到了。
他了解周介,知道他的被动,可是他还是沉得住气不动声色。或许周介觉得临门一脚需要有人来推他一把,可实际上,这最后一步没有人能帮他,只能靠他自己。裴舜之清楚得很,他之前的引导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只能靠周介自己。
“意识流从《墙上的斑点》开始,发展过程中日臻完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备受推崇,之前看到的《喧哗与sao动》片段,就是非常有特色的一种意识流手法,福克纳在第一篇章中从一个智力受损的成年人视角来写对周围的认知,世界是主观的。这一大类视角表现我们可以概括为疯子视角,他们眼中的世界是与大部分人有差异的,意识流在这里体现出了巨大的价值”
“世界本身这个概念是客观的,但却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是主观的,因为它建立在人们的认知上,所以说写作本身也是具有自身意识形态的。作品本身脱离不了作者自身的认知,亦或说是,作者极力想要具象化的那个形象的认知。”
像是他自己在写作中过程中,运用意识流手法的时候大多就以自己的认知视角为依托,也更愿意去表现所谓疯子视角,展现不一样的异化。
周介讲着讲着课,自己走了神。
他猛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裴舜之说的话,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裴舜之能轻易地用近乎羞辱性的言语让他兴奋了起来,因为那些话,本身是存在他自己认知当中的,是他自己想要的。
现在仔细一想,才发现,那些场景都是曾在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