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一级一级被扔在身后,周介看起来气定神闲,步子一丝不乱,鞋底和木质楼梯相撞出有节奏的声音,像是什么完美的乐音,可是他自己明白,如果能把他心跳的节奏敲击出来,怕会是这世界上最嘈杂没有章法的调子。
他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调教室。
之前的谈话中,他没有对裴舜之撒谎,他确实是没有一点经验。
所有的一切都只存在于作为小说家的想象当中,当然,即便是想象,那也实在是短暂的,只有很短的某些时候他才愿意面对真正的自我,其他时候——绝大多数时候,他更倾向于隐藏自己,对自己隐藏自己。
他对裴舜之的笼子抱有忐忑的幻想,手心紧张地冒汗。
但是凭他再怎么出色的思维,都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惊呆了。
因为,门里边稳稳伫立的,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笼子。
对,就是那种用铁栏杆围成一圈儿的,笼子。
屋里还没开灯,只有走廊里的光透过半开的门溜了进去,笼子的轮廓隐藏在黑沉沉的色调底下,看不清实体,只能感受到它即便是蛰伏不动也能散发出来的压迫。
这种压迫感是压倒性的。
灯开了。
但笼子周围绕着的黑雾好像散不了似的,在白惨惨的冷光底下竟然像是要把所有的光都驱散。
铁笼子是笨重的黑铁制成的,一点看不出偷工减料,栏杆间隔恰到好处,每一根试图阻断两个空间的铁杆都实打实地有两根手指那么粗,表面还有些粗粝,露着它原始的暴戾。不同于那些Jing细的不锈钢小笼子,那些一看就是用来关一些小小巧的食草动物,表面刷了漆,还泛着闪闪的光泽,比起来,面前这个几乎和房顶等高的庞然大物,关的却是凶恶的野兽,是古罗马斗兽场拼杀出浑身鲜血的勇士。那上边应该挂着一把有独特铁腥味儿的大锁,布满齿痕,可是却怎么也磨不穿,即便是野兽那般尖锐强硬的牙齿,都只是白白地招来锈住锁孔的砖红色氧化物。
周介甚至移不开眼睛去看周围墙壁上挂的琳琅满目的道具。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关了进去。
那笼子并不限制人的活动,看起来似乎还绰绰有余地能四处走几步,可是这不是更多的自由,而是更加逼人的钳制。张皇乱窜也逃不开的束缚,才是真正的束缚。有自由空间,能看得见希望,但偏偏够不到得不着。
他感觉被人攥紧了喉咙。
甚至他只是站在门口,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而已。
周介情不自禁似的,往前挪着步子,伸着手去触碰。
手指尖刚刚碰到那没有任何温度的铁之后,他触电似的缩了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难以置信。只是看着这个铁笼子他就能这么兴奋,某处不安分的小东西好像有些失控。周介自己或许从没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虽然算不上是个十足的性冷淡,但对这方面的需求的确不多。他自己知道源于他心理的不满足才导致了那种情况,也并不强求,可即便这样,今天的情状也确实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猜测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但也实在想不到垮塌得这么快。
可以说是在什么都还没做的情况之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扭头看了一眼裴舜之。
裴舜之脸上挂着笑,是把他此刻的丑态彷徨全看在眼底的那种,包容的笑。
像是在温柔地对待一个刚学习走路却一开始就摔了一跤的孩子。
周介几乎是亲眼看着他变了脸色。
那一瞬间,他像个君主。
“脱掉衣服。”裴舜之的嘴唇轻轻动了几下,下达了指令,语速很慢,字字清晰,“全部。”
周介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响声,伴着长鸣。
他不否认,如果他清楚明白听到了裴舜之的发号施令,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照他的命令来做。
可是没有。
他现在极度混乱,所以失去了专注。
这恰好给了他犹豫的时间。
他看着裴舜之,没有动。
裴舜之倒也不急,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伺机捕杀猎物的食物链顶层,他在等周介放松下来的那一刻。
“脱衣服。”他又重新开口了。
这次,他没有给周介犹豫的机会。
周介垂了垂眼皮,手下动作一点不停顿,衬衫裤子内裤。
没一会儿就全部堆在了脚边。
裴舜之随意扫了他一眼,没什么兴趣似的,不再看他,而是踱步走近了笼子。
周介有些局促地站着,赤身裸体,半硬的性器裸露在空气里,裴舜之随意的一眼让他的呼吸滞住了,随后的混不在意让他忐忑不安,捉摸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他浑身都有些细微的战栗。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就追着裴舜之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
“你喜欢这个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