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开口,叶绾绾仿佛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个怎么看怎么不太合时宜的人。她顺着关澜的眼神看过去,只看到旬二站在旁边,神色紧张,身体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你喊人家干嘛,还嫌她不够害怕?”叶绾绾皱眉,“她能说什么,她久在汉地,都没见过匈奴。”
饶是叶绾绾如此说,关澜却也没转过自己的头,他还是看着旬二,像是笃定她有话要说。
他这样的态度连一旁的郭恒之都好奇起来,不知道这个看着柔弱普通,还毁了一张脸的小姑娘有什么话要说。
旬二一时间被所有人盯着看,除了周曲是不明所以有点担忧的看着她。其他人看着她的眼光不是探究就是不耐烦。
旬二控制不了的颤抖,她想起来那天在漓江的风华台,她手里有琵琶。那是她最信任的武器,拿着它,她甚至敢一介布衣去拂漓江那些高门显贵的面子。
而在这里,她手里没有她熟悉琵琶,只有红翡用命换来的一纸信笺。
她不像这些人,对天下大势,历史因由都谙熟在心。但是她的确也有要说的事,有她必须告诉给他们知道的消息。
“不……不……不……”旬二哆嗦着嘴唇开口,一句话甚至说不利落。她指甲扣进手心里,疼痛带来了一些清醒,不多,聊胜于无。
然而叶绾绾已经彻底对她要说的话失去兴趣了,她低下头,重新开始跟伍浚商量逃出城的细则。
旬二看到她的目光回避,内心就是一抽,好不容易积攒的要说出口的勇气都散了,她忽然就像是自我安慰式地开始自我欺骗。
算了,她知道的未必就是正确的,难道她一个平民丫头还会比眼前这些人更知道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应对吗?
罢了,就跟着他们的决定,跟着他们走吧。
就在旬二念头灰下去的一刻,关澜伸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说。”关澜看着她的眼睛,“不要逞强,也不要自暴自弃。”
旬二愣了一下,慌乱的感觉似乎褪去了一点。如今看着关澜,似乎又没什么好怕的了。
也许,确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要把自己放着和他们一样的位置上去思考问题,还太早,太远。
但是她依稀记起来,关澜曾经跟她说的话。
人当然有做不到的事,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更是不知道要多少。
要么忍耐,要么改变,就是不能认命。当然,还有最简单的办法。
找人帮忙。
旬二的情绪忽然诡异的宁静下来。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关澜的手,定了定神,才把要说的话说出口。
“……不……不能出城。”她结结巴巴地把一句话说完,“可……他们……可……可能不是……不是匈奴。”
此话一出,叶绾绾第一个皱起眉毛抬头看她,只把旬二吓的一哆嗦,抓着关澜的手更紧了。
“不是匈奴?”叶绾绾盯着她看,眼神十分不善:“你在怀疑我的判断?”
“不是!”旬二这话倒是答得飞快,她两个字说完,之后又开始支支吾吾、
“我……我见过……见过流民军……”旬二磕磕巴巴地说,“他们……他们也是这样的。”
话音刚落,皱眉的人变成了郭恒之。
“这位姑娘,此事重大,切勿要思虑清楚。”郭恒之开口,语气十分慎重:“我朝与流民军多在茶盐商道一带作战,以前线呈递上来的线报看,虽时有侵扰百姓之举,却并未有人滥杀啊。”
旬二听这个德高望重的老爷爷嘴里一口一个重大,一口一个线报,不蔫也蔫了。犹犹豫豫,肯定的话在喉咙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关澜捏了捏旬二的手,鼓励式地开口:“是在漓江,窈娘那里见过吗?”
关澜既然接话,郭恒之和叶绾绾又不由得重视起这个事,重新带着审视的眼光看过来。
旬二见状,眼一闭,把心一横,把话全说了:“是!一样的!那些人你们可能没见过,他们不出漓江范围,只在周边往西或者往南行动,屠戮村庄之后再安营扎寨。”
她说的肯定,叶绾绾被说服了一点,但是她考虑了一下中原的情报和北境的经验,还是觉得是匈奴作乱的可能性更大。
她不置可否,郭恒之却思虑良久,主动问了旬二一个问题。
“这位姑娘,老夫有一疑问,不知可否解答。”他看着旬二问,把旬二立刻又说紧张了。好在他的问题并不刁钻。
他问这一路北上,接近稻城的时候,时常看到稻城附近的山上有狮虎帮的旗帜,这是怎么回事。rou雯)日}更⑦%一>零舞_八'吧舞9零]
这属于刚背过答案的问题。
于是旬二就把今日在红翡那里知道的消息说了,那些旗帜,都是狮虎帮强迫各个山寨挂上的。
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忽然想到除了关澜,她还有个哥哥可以狐假虎威。于是信誓旦旦地说,余沙之前也说了这狮虎帮和流民军铁定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