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的婚庆嫁娶,最欢喜的总不会是新人。
喜宴上觥筹交错,张家长女早早得入了洞房坐着,新婿跟着张右丞四处敬酒。嵇子明瞧着那位修撰看着也不像活络的人,别人碰到这种场合做做样子抿个一口也就罢了,他一喝喝个底儿亮,自然也就被灌酒灌得厉害,没一会儿便撑不住退场了。
越容倒是长袖善舞的样子,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哪怕是冯派的人也能笑脸相迎地闲谈几句,见着张右丞来了也托起酒盏笑道:“恭喜张大人,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张右丞笑得爽朗,两撇胡子都颠了颠:“是啊是啊,到了我这把岁数,所愿不过是能见着两个女儿都有好的归处,可惜啊,还有个不省心的小的。”
“张二姑娘天真烂漫,颇有侠女气概,听说之前还托人寻了孤本典籍来给张大人做寿礼,可见也是个有孝心的,哪里能算不省心。”越容饮尽了盏中剩下的星点酒,手腕微翻给张右丞看了看。
“越大人何必如此客气——那典籍啊!她说是让认识的三教九流的朋友帮忙的,也不知道上哪儿认识的人,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说起自己的小女儿,张右丞语气虽带着埋怨,眼角眉梢却流露出几分宠溺。
嵇子明瞧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只觉得无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中的酒。酒比起在牧庸关喝到的烧刀子要好一些,没那么烈,就像这京城的风云,醇厚悠远里逼着人无法清醒。
一年幼的侍女正给来客们斟酒,看着才十来岁,圆圆的脸看着就喜气,想是这喜宴里伺候的人也是Jing心挑选过的。倒到嵇子明这,小姑娘许是酒壶托久了手上没力气了,不小心撞翻了嵇子明的酒盏。
那小姑娘吓得放下酒壶就往地上一跪,头也不敢抬,瑟瑟地抖着:“冲撞……冲撞了贵客,贵客……奴婢给您再去拿个酒杯……”
嵇子明素来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手挥了挥:“不要紧,去吧去吧。”那小姑娘当即起身跑开,回来时端着斟上酒的杯子摆在嵇子明面前,又连连谢恩才退下。
酒的确是好酒,后劲的确足。方才没什么感觉,现在又多喝了几杯才觉得晕乎。嵇子明只觉得自己发汗发得厉害,有些不舒服。那小姑娘见状又迎了上来:“贵客可是有些喝醉了?需不需要到房间里休息一下?我们这儿有留了让贵客们小憩的地方,可要奴婢扶您过去?”
“不应该啊,我喝烧刀子也没那么容易醉。”
嵇子明用力晃了晃脑袋,醉眼朦胧下也就没看清那小姑娘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只听见她说:“许是……因为今日待客的酒都是经年的好酒,更容易醉一些。”小姑娘带着嵇子明七歪八拐地绕进一偏僻处,把人安置在软塌上便匆匆告退。
已是秋末,按理说是西风送爽的时节,嵇子明卧在榻上只觉得越来越热。罩衫已经被扔在地上,嵇子明顾及着最后的颜面没把自己的亵衣也拉开,干脆赤身裸体地散热。他只当这是酒喝迷糊的正常情况,直到自己的小兄弟昂扬地抬起头,嵇子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yIn火从小腹往上烧,全身经络仿佛化为枯枝助纣为虐,加之嵇子明是开过荤的人,更加耐不得这欲火焚身的感觉。他颤着手往下探,却怎么也没法纾解这又涨又痒的感觉,似乎只能找一个柔软温热的地方捅一捅才能止了这痒。
嵇子明头脑发昏,残存的理智拦着他没有冲出去随便抓一个人来泄火。偏偏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娇俏的女声:“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小心被我的剑伤着。教习先生说了,这练剑是一日也不能荒废的!”
“可是二姑娘,今天府里宴请宾客,人又多又杂,这里正是前院和后院交界的地方,奴婢怕哪位公子吃醉了酒冲撞了姑娘……”
“慌什么,难不成你家姑娘的剑是吃素的不成?”
“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你再杵在这儿,我可要生气了!”
门外静了静,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软剑抖动的嚯嚯声以及脚踩落叶的沙沙声。此时嵇子明只恨自己练武练得听力极佳,竟还能听到张二姑娘练剑时的喘息声。这些声响无不提醒着嵇子明,就在不远处,就在门后,有着能解了他难受的人。
他已经无暇去考虑倒是谁给他下了这种腌臜的药,只能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若真失智乱性,会给越容,给自己,带来莫大的麻烦。
嵇子明能觉着自己的神识已经昏散,甚至都在想要不干脆以头触柱,撞昏自己算了。又想到越容本就嫌他不聪明,万一一撞真撞坏了脑子……也不要紧,他的表哥总归不会不要他。
正当嵇子明分出心思打量着屋子里承重的柱子能不能经得住他撞时,屋外响起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位便是张二姑娘吧,果然同传闻一样英姿飒爽。”
软剑入鞘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那剑的主人开了口:“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赴宴的宾客而已,酒过三巡带来的人却不见了,因而出来寻人,不曾想竟迷了路。说起来,方才张大人还提到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