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点点头,直起身子,脑子有点晕乎乎地,往后踉跄了一下,靠在墙上身体无力地滑下去。
谢翊在他旁边蹲下,按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靠一下。”
江浔靠在他肩膀上,闭了闭眼睛。
“下次打了抑制剂不要立刻上手术台,”谢翊说,“你身体受不了。”
“没事。”江浔轻声说。
谢翊窸窸窣窣地从口袋里掏着什么,然后江浔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唇上。
江浔垂眸看,是一块巧克力。
“吃了。”谢翊低低地说。
江浔张嘴,就着他的手把那块巧克力含进嘴里。
指尖微凉,蹭过下唇,谢翊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捻了捻,似乎是想留住刚刚那一点柔软触感。
“走吧,”谢翊起身朝他伸出手说,“早点回去休息。”
江浔伸手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站起来。
两人走出手术室,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医生,医生,”一个老太太冲过来拉住他,带着哭腔喊,“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子啊……”
“杨萍萍的家属是吧?”江浔对这种老人家最没办法,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面无表情道,“抱歉,孩子我们保不住,你们家属还是多关心一下孕妇吧。”
“怎么会这样……”老太太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喊道,“我的宝贝孙子啊……”
“请您冷静一点,”旁边的谢翊推了推眼镜说,“这种情况也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 我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孕妇的术后恢复上。”
“不是说孩子可以保的吗?”扶着老太太的男人情绪有些失控,“怎么就没了?”
“我刚刚说得很清楚,不值得用你老婆的命来换那个死亡几率很大的孩子的命,孩子可以再有,老婆没了就是真的没了。”江浔冷冷道,“我是医生,我要让生命最大限度地延续下去,不是在这里陪你赌命。”
“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男人冲上来就要拉江浔,“还什么医生!就是个杀人犯!”
“你干什么?”谢翊走前一步把江浔挡在身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你的妻子是爱你才愿意为你生孩子,少把omega给alpha生孩子当做是理所应当!”江浔厉声道,“她又不欠你什么,有什么义务要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为你生孩子?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妻子孩子!”
“谢主任……”旁边闻声赶过来的小诗吓坏了,哆哆嗦嗦道,“这这这这这这……这什么状况?”
“处理一下,实在不行叫保安来把人拖出去。”谢翊低声朝小诗道,揽着江浔的肩膀半拖半拽这把他拉走,“我们走。”
谢翊把人带回办公室,江浔胸口微微起伏着,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被气得通红。
“做医生的就是不能跟家属急,特别是这种无赖的家属,跟他讲道理讲不通的。”谢翊拿着他的水杯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他,“我说你平时看起来波澜不惊跟个男神仙似的,怎么跟家属急起来了?”
“还有巧克力吗?”江浔接过水杯,仰头问他。
谢翊失笑,忽然觉得他好可爱,跟个讨糖吃的小孩子一样,掏了掏口袋没掏到,又转身去抽屉里翻了翻,只翻出一颗水果糖来:“最后一块巧克力存货给你了,只有糖要么?”
“要。”江浔不客气道。
谢翊低头剥了糖纸把糖喂到他嘴里,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
糖撑得他一边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可爱。
“你为什么想当妇产科医生?”江浔忽然问他。
谢翊被他问得一愣,想了想,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说:“就是家里是开医院嘛,上大学就想学个医学,为什么选妇产科我倒是忘了,随便选的吧好像。”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江浔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了。”
谢翊没想到这后面还有故事,没说话,静静地听他讲。
“我有三个姐姐,但我爸妈都想要一个男孩子,”江浔低声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她怀我的时候已经过了适宜生育的年龄,但他们还是执意生了我。”
“从小我就想成为一名妇产科医生,我妈也好,今天的杨萍萍也好,我想救更多这样的人。”
被生育束缚、绑架的omega。
谢翊看着他的侧脸,已经逐渐红润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面前的人有种坚定不移的力量,周身像是发出了动人心魄的光。
谢翊忽然对他这个人有了些改观,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看法是不是太片面太主观了点。
感觉他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所以今天我才会生气,不过下次我会尽量注意的。”江浔朝他笑了笑,“顶撞病人家属……你会处分我吗?”
“说句好听的就不处分你。”谢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