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舟在马车里说的话,江慎一个字也不敢信。
他表现得的确没有任何破绽,可江慎本来也没打算只通过闲聊几句,就从这位肃亲王嘴里套出什么重要破绽。他这皇叔若真这么好对付,他也不会成为当年唯一一位,从夺嫡中活下来的亲王。
他表现得越自然,江慎便越怀疑。
黎阮重重点头:“就应该这样,你千万别相信他。”
江慎不解:“你到底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黎阮“唔”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自从看过了那位肃亲王的面相后,便对他没了好感。这世间的凡人数不胜数,出现几个有帝王之相的人其实不奇怪,尤其是出在皇室里。面相只是一种天定的命数,是一种可能性,能不能最终走向这天命,还要看后天的努力和机遇。
但这种面相既然出现了,便证明他不可能对皇位毫无兴趣。
江承舟说他没有害人,这话是不是真的黎阮判断不出来。但他说他回来只是单纯为崇宣帝贺寿,不想争夺皇位,黎阮绝对不信。
可这话不能直接对江慎说。
“你别问啦。”黎阮想了想,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道,“总之,你提防他一点,别太相信他。”
江慎应道:“好,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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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去肃王府耽搁了一趟,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黑尽了。
刚入宫门,便看见常公公带着人候在那里。
这熟悉排场一出,江慎顿时就猜到是怎么回事,无奈地问:“父皇不会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接风宴吧?”
“这倒不是。”常公公朝江慎行了一礼,和和气气道,“陛下今晚已经用过晚膳,召太子殿下前去,只是许久未见,想与殿下说说话。”
江慎:“……”
这次连饭都没得吃,真行。
但江慎能猜到崇宣帝为什么想见他。
他们方才大摇大摆进了城,没急着回宫,却先去了肃王府,崇宣帝不可能收不到消息。甚至,他说不定早在他们进城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江慎从不怀疑,他身边这群侍卫里,早已经被崇宣帝安插了眼线。
圣上召见当然不能不去,江慎牵着黎阮就想上御辇,却被常公公拦下:“陛下这次只召见了太子殿下一人。”
江慎:“……”
没等江慎说什么,黎阮抢先道:“没事,那我就自己先回东宫,你去吧。”
回宫之后就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黎阮早有心理准备。
尤其这次回来,江慎要面对的事情更多,也更复杂,绝对不可能再天天和他黏在一块。
少年表现得十分懂事,反倒是江慎有点不乐意。他不情不愿地吩咐随从送黎阮回东宫,自己则跟着常公公去了乾清宫。
不出所料,崇宣帝要问的,果然是肃亲王回京的事。
江慎心里惦记着他的小狐狸,没什么耐心与崇宣帝周旋,没等对方详细询问,便一股脑将今日是如何遇见了肃亲王,又如何与他同乘马车回京,在车上都聊了什么全都说了出来。
说得崇宣帝都有点发愣。
江慎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完才抬起面前的茶盏抿了口水,问:“今日的事就是这样,父皇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崇宣帝难得呆愣一下,又清了清嗓子:“所以,你觉得肃亲王回来,并无别的目的?”
江慎如实道:“儿臣不知。”
崇宣帝:“不知,那就去试。”
江慎皱眉:“儿臣去试?”
“不然呢?”崇宣帝一派理所应当的模样,“现在是你要当皇帝,他要是真做了什么,抢的是你的皇位,你不试谁去试?”
江慎:“……”
崇宣帝这会儿当是快要歇下,他穿了件暗紫的里衣,坐在小榻上,在烛火的光影下就连气色好像都好了不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慎总觉得,崇宣帝今晚看起来心情格外好。
他悠悠道:“肃亲王多年没有回京,明日起你便代朕带他去京城里,逛一逛,玩一玩。反正你从小就闹着想和小皇叔出去玩,这次,也算是遂了你的愿不是?”
可他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
江慎默然片刻,应道:“……儿臣遵旨。”
崇宣帝现在夜里都歇得很早,今日是为了等江慎才等到现在,其实已经有点困倦了。
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让江慎扶他去榻上。
江慎伺候他躺下,刚要起身,又被崇宣帝抓住衣袖:“与你小皇叔出门,还是当心着点。你这条小命要是丢了,朕的皇位还真不知道该给谁。”
崇宣帝的面容还有些憔悴,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依旧格外明亮。
江慎小时候最怕看见他这双眼睛,因为每一次,当他父皇这样看着他的时候,等待他的都会是责骂。
可现在,江慎却迎着那双眼睛,轻轻笑了下:“父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