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微弱的咳嗽声。凌曲这才意识到思衿还在屏风后面,便连忙连炉带香一道交给暗卫,道:“交给火军,彻查此物。”
暗卫听后取出纱布,将其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好,与朱时雨一并带走。
暗卫走后,凌曲让夜风透进来,吹散这屋子里的迷烟。
屏风里面的思衿已经停止住了咳嗽,凌曲推开屏风,看见他歪在墙边裹着厚重的毛氅,双眼紧紧闭着。
“阿衿——”凌曲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思衿的脸。思衿这才回过神来,直了直身子。
凌曲抱了抱他,道:“好在你不会被这毒物所影响。常人若是闻得此物,必然会昏迷不醒。”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让朱时雨堂而皇之点香的原因。思衿体质特殊,本来就能够不受毒息的影响,加之怀了自己的孩子,体内有了自己的骨血,更加不会有事。
思衿在他怀里动了动。
“他是不是又踢你了?”凌曲问。
思衿却哑着嗓子,问:“他是谁?”
凌曲没有多想,笑了笑,将他抱紧了说:“他是我们的孩子。”
思衿却推开他,认真地问:“那么,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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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欢乐的画船之上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雷鸣,烟雾散下之后,空气中都弥漫着刺鼻的火石味。
凄怆惨然的尖叫声,杯盘碗碟砸在地面的铿然声,狼狈逃窜的脚步声,同火器在夜空中爆破而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此刻宁静的夜晚割裂成一触即逝的泡影。
岸边,已经很久未在众人面前现身的火军元帅漆雕弓身着战甲,腿夹马腹,昂然举剑高吼:“包围此船!船上人等一概不留!”
数千名装备完善的铁骑呼啸着,踩着舢板登船,一时间众人纷纷投降。
护卫军跪倒在凌曲面前,说:“卑职护驾来迟,还望城主……哦不统领赐罪!”
凌曲却潦草地接过战甲,扣在身上:“再说。替我寻一人。”
“统领请说!”护卫军振作Jing神道。
“一释子,怀着身孕,功夫了得。身高约莫这么高,夺了我的马往城西奔去了。”凌曲揉着眉,心累地吩咐,“哦对了,切莫伤到他。也莫要饿着他,他若饿了,记得买些口味甜些的糕点,他若不吃……哄着他吃。”
护卫军愣了愣,只好说:“是。”
凌曲这才甩上披风,道:“带我去见漆雕将军。”
岸上的漆雕弓看见那宽阔的身影走出舢板,夜风一吹顿时老泪纵横:“不容易啊非直,你……端了他僧军的老巢!”
许久没听人喊他“非直”了,凌曲竟有些不习惯。他笑了笑,说:“哪有这么容易。僧军好歹在西厥横行了十年,怎么会只有这一船家底。”
隔着岸上的亮光,漆雕弓看见凌曲下巴和脖子上似乎有一些红印,立马皱眉问:“怎么弄的?”
凌曲目光罕见地闪烁了一下,用战袍遮了遮,苦笑道:“吾妻,性子烈。”
漆雕弓深信不疑。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统领,竟然也娶妻生子了,他又惊又喜,连连说:“性子烈得好,配得上你啊!你自幼在火军里横行霸道,没人能管得住你,性子烈不正好!”
凌曲笑而不语。
这时副统领龙睿时压着一群人从画船里出来,道:“报告城主和将军,这便是僧军目前的几个头目。”
几个人被束手束脚跪倒在地面上,还不忘抬着脸骂他:“吃里扒外的东西,僧军怎么会出现你这种败类?”
龙睿时一脚踩在他们脊背上,直接照他们脖子上坐了下去:“我听错了么?败类难道不该说的是你们这些人么?你们这帮僧军旧派,目中无人,只知道啃老底,新鲜血ye在你们这儿成了众矢之的。今日你们容不下我,明日便会被我踩在脚下。”
凌曲摩挲着指上的玉戒,走了上去。
原本还嚣张的僧军见到凌曲,瞬间失了声音。凌曲的目光从这群人脸上一扫而过,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但从他们的神情和样子看,不外乎一群昏聩的市井之徒。
完全没有了僧军往昔的模样。
“当年官家立下三军,是为了互相掣肘,好同时震慑。如今火军为三军之首,统摄国内要务,王权军在北疆镇敌,让西厥威名远播,我都没什么意见。而僧军——”说到这儿凌曲的语气骤然提高,“插科打诨,扰乱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跻身三军之列?”
“的确,规矩是官家定的。我巫马真无法干预。但自古忠邪不两立,为了不让官家遭受后世骂名,今日我便斗胆——”
他垂眸,吐出三个字:
“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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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衿借着马,一路狂奔。一阵狂风吹过,将他身上的软氅吹飞了出去。思衿只能放缓速度,抓紧身上唯一剩下的厚氅。
肚子因为颠簸而有了些许疼痛,但他不想停,这异国风雪,他是一刻也不想感受。
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