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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漆雕弓疲倦地睁眼,沙哑着声音发问:“何人?”
统领一死,他火军在三军中的地位就骤然下降了几分,前些日子连不入流的窑子军都有人开始光明正大地说他的风凉话了。
窑子军是漆雕弓对一帮常年混迹在西厥街头巷尾的异教徒组成的队伍的蔑称,可就是这只队伍,十几年前以排山倒海之势相助西厥王灭掉了中原王朝大晋,奠定了现在这个局面。事后西厥王追封,因这支人数众多的队伍中不乏僧人修士,故统一名为“僧军”,入西厥编制,算是额外的待遇了。
到目前为止,这支队伍还是整个西厥极其特殊的一种存在。
果不其然,手下回禀漆雕弓:“是僧军的二统领龙睿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漆雕弓本就头风发作,脾气暴躁得很,听闻是窑子军的人来,更加头痛欲裂:
“你让他直接从我火军门前出去左拐,然后走个三里地,上那儿凉快去。”
手下格外为难:“这……恐怕不好吧?”
众所周知,火军出门左拐三里地,那里可是著名的ji馆一条街啊!哪有把人请到ji馆去的道理?
漆雕弓不想废话:“那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他。”
这总客气些了吧?
僧军这帮鬼,官衔虽然没有多大,可是身上特权却极多,火军不愿与之为伍,更不愿平白无故招惹他们。
招惹这帮人,大抵要惹一身sao。漆雕弓才失去白蛇,万不愿再轻举妄动了。
岂料此话一出,手下更加为难了:“将军切莫这样说,人家二统领医术极好,你若因病推脱,他更有理由来见你了。”
怎么这么烦?!
漆雕弓一下子从竹榻上坐起来,抹额都甩飞了:“这帮窑子军见我失了白蛇,竟敢公然来挑衅老子?他们就算把十八个统领凑齐了排成两队站在我面前,老子都不见!”
说罢随手将塌边的一把釉色陶壶砸了出去:“通通给老子滚!”
手下赶紧离开。
陶壶恰巧砸在脚边,碎成许多片渣滓。来者脚步略微停顿,却像丝毫没有感受到将军的怒火似的,又上前迈了两步。
漆雕弓吼完,发觉头痛得更加狠了。这次头风来得剧烈却又毫无征兆,令他措手不及,只能死命地揉按太阳xue,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保持清明。
“要不,我替将军按一按?”来者发话。
漆雕弓头都不抬,腰身一柄防身短剑就笔直朝来者飞去。来者微微抬眸,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刹那间,剑风从耳畔划过,伴随着几绺发丝滑落,短剑嵌进身后的墙壁之中。
来者并不害怕,情不自禁鼓起掌来:“将军好身手。”
“滚。”漆雕弓道。他此刻宛如一只困兽,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这人目的很明显,趁人之危,来激怒他的。
窑子军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将军。”龙睿识视若无睹,反而从容地上前,坐在竹榻边的椅子上,“我滚了,你会后悔的。”
漆雕弓不禁抬起头。
这龙睿识一身痞气,却不知为何令漆雕弓非常熟悉。
以至于他头痛之余不得不思考,这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岂料,他一抬头,所面对的并非龙睿识,而是一张他日夜思念的脸。
白蛇?!
一瞬间,急剧的头风突然消失不见,漆雕弓瞪大眼睛下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日之前,他还亲自为白蛇主持丧葬。
三日之后,白蛇竟然能够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天方夜谭?
他惊讶和惊喜交织,脑子里面憋了许多话要对白蛇说。可是话到临头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呆楞着扶着白蛇的手臂,没头没尾来了句:“龙睿识呢?”
白蛇弯腰替他拾起地上的抹额,交到他手上:“才三日未见,将军就已经另觅到新的统领了。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胡说,”漆雕弓十分听话地将抹额重新戴好摆正,为自己辩解,“纵使来成千上万个龙睿识,也比不得我白蛇统领。”
“那就好。”凌曲眼神幽幽,笑了。
“这些日子……”漆雕弓欲言又止,紧紧盯着凌曲,生怕一眨眼他就跑了。
“无碍。”凌曲道。一丝熹微的光线透进屋内,凌曲下意识眯起眼睛。
漆雕弓见状,转头就从柜子里扯出崭新的斗篷替他遮。
若是凌曲没有记错的话,这斗篷是去年围猎时,西厥王亲自赏的。漆雕弓一直随身携带,却一次也没有上过身。
而刚才,他却想都没想给自己披上了。
凌曲目光流转,开口:“告诉将军一件事。”
“你说。”漆雕弓想都不想就道。
“等等,”他突然迟疑了,凶神恶煞的脸上露出几分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