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宫讲傲骨,以此入道,阳昭经历特殊,他的傲是刻意培养的,傲气下还藏有早年的自卑,阁主将其剑招说得不值一文,分明就是要摧毁他的傲骨,一旦阳昭心志不够坚定,产生质疑,道心动摇,必将道途崩毁。
剑气将人影笼罩,众人看不清阳昭的脸色,但看他出招越发急躁失控,渐渐地,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周秋试探着道:“阳师侄,既然切磋过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没有反应。
阁主道:“嗳呀,还是不打了吧。”
“为什么不打!我一定会赢!”阳昭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癫狂,“不可能!我不信……再来!”
众人见他不识抬举,都冷笑。
熟悉的寒意再次涌上来,顾平林情不自禁地拉紧了披风门襟。
谁也不知道,飞剑宫的一代天才即将陨落。阳昭身在局中,一步步地被牵着走,已经听不进外界的声音。局外人看不出来,是因为那些话根本影响不了别人,纵然出事,众人大概也会认为是阳昭心志不够坚定。
这种事,只有深谙人心、善于掌控人心的人才能做到。
永困于一方天地,不见前途,没有退路,比起废修为,这无疑残忍至极。阳昭此人就是性子差,其实没做过什么大坏事,甚至会为了出风头而赶来救援广陵派,这个“教训”对他而言实在过于严重了。
心中衡量着利害关系,顾平林略作迟疑,到底没有开口,独自走回座中。
阳昭固然可怜,却也不值得自己为他去激怒那人。
顾平林正提壶斟酒,借以平复情绪,忽见两道窈窕身影朝这边走来,正是周氏姐妹。
“顾掌门。”姐妹两人作礼,时隔多年,两人已收敛了许多,面对顾平林还有些拘谨。
顾平林颔首:“两位姑娘别来无恙。”
姐妹两人看看外面的战局,欲言又止。
顾平林明白她们在想什么:“阁主便是阁主。”
周采芹“哎”了声,尴尬地道:“天下容貌相似之人果然不少。”
两人心中的误会大概还没有消除,顾平林也没有解释,随口道:“世事难料,确实令人感慨。”
周采葛忙道:“正是,阳师兄剑术已是不凡,这剑王阁阁主竟然更高明。”
战斗没持续多久,阁主避开阳昭的杀招,回到流水楼上:“够了,再打下去,诸位道友都要不耐烦了。”
阳昭追进楼内,以剑指他,红着眼道:“你看不起我?”
阁主转向周秋:“让山主见笑。”
周秋忙道:“剑王之名,非阁主莫属,我等今日大开眼界!”
阁主又朝其余人拱手,转身归座,仿佛没看见旁边的阳昭。
这种熟悉的姿态……顾平林下意识看阳昭,果然见他脸色煞白,执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阳师侄!”周秋觉得他太不像话,伸手拍他的肩,“够了,今日到此为止,还请师侄给老夫几分薄面吧!”
哪知话音刚落,阳昭便摇晃两下,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大惊。
周秋也愣了下,扶住他:“阳师侄,你这是……”
阳昭似乎听不见他的话,只盯着阁主,红着眼睛道:“再来!再打!”
周秋心知不对,立即以真气封了他的神识。眼看阳昭昏倒,另一名飞剑宫大弟子急忙过来抱住他,怒道:“既是切磋,阁主为何伤人?”
长老唐见劝道:“老夫相信阁主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还是先看阳师侄的伤势吧。”
周秋把脉片刻,神色复杂:“丹田筋脉不曾有伤,倒像是……心神受创。”
众人面面相觑。周秋的意思很明白,心神受创是好听的说法,说得不好听,就是阳昭心胸狭隘,心境被气出了问题。
那飞剑宫弟子也惊愕:“怎么可能!”
“是我的错,”阁主站起身,满含歉意地道,“这如何是好?”
众人都有些尴尬。唐见道:“阳师侄自己提出切磋,怎能怪阁主?他日老夫会向玉宫主解释,阁主大可放心。”
阳昭毕竟是玉无学的亲传徒弟,周秋不敢大意,吩咐唐见送他去丹院诊治,又让那名飞剑宫大弟子跟着过去:“有师侄你照顾,总能放心些。”
闹了这出,众人也无心宴饮,没多久便散了,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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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冷,无边竹海在夜色中翻涌着黑浪。
残席已撤尽,流水楼上不见人影,空旷而冷清,只有檐角下的四盏宫灯还亮着,昏昏的灯光随风晃动,映照着来人的俊脸。
骤然,对面的小阁楼上响起琴声。
熟悉的琴声。
顾平林飞身掠出流水楼,飘然入小阁,在栏杆内落定。
Jing美的灯罩挡不住明亮的灯光,门内恍如白昼。对面摆着一台琴,琴声清绝悠远,琴旁人如画,好似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