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弋道了一声“好”。
沈濯说完这话,便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这场雪来得快走得也快,待到几人簇拥着沈濯快要到上书房之时,天上只是飘几片雪花了。
沈濯在“上书房”的匾额前倏地停下了脚步。
陆青弋正要开口,却被小皇帝出声打断。
沈濯心下一个念头隐隐浮现,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抓住了它。
他转过头对陆青弋道:“你去备马,我要骑玄渊出宫门——”
陆青弋闻言,脸上略有些犹疑:“可是这天——你若是摔了磕了……”
沈濯道:“你只管去。”
陆青弋只得应下。
此番出宫门,沈濯要了件侍卫穿的衣服换上,只当是先帝一般的微服私访,并没有广而告之宫中诸人。
——实则他还是最不想要那人知道,和他吵了一架后,自己却落荒而逃跑出宫门去了。
第25章 商诀
林惊云一连在翠微宫里待了几日,这几日里相府着人来问,却全被沈濯以相爷卧病静养为由给打回去了。
林惊云听说后便也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多言。
沈濯这般是想将他软禁于此,朝中人都知他相爷每每入冬身上便病痛不止,沈濯这般做倒也不必落人口实。
相府的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林惊云索性便真在翠微宫里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许久不肯过问朝中事。
先前沈濯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已然好得快差不多了。
此番并非是他不愿惹恼沈濯,只是林惊云也知道,算下日子西沙小皇帝这几日便要到东齐了。
西沙皇帝亲临东齐,便是向东齐主动示好,沈陵秋再怎么恼他也定然不会与国运过不去。
届时也会放他出去。
林惊云所想果真不错,两日后西沙皇帝入白玉京,随行之人数百,带来的黄金白银并各种奇珍异宝不下千件。
沈濯于是叫安王上沈孤城出城相迎,以示东齐诚意。
然而彼时,沈孤城正在翠微宫中。
沈濯七皇叔安王,虽和沈濯叔侄一辈的,却跟他年纪差的也不多,比林惊云不过年长三四岁的模样。
沈孤城早几年醉心诗书风流,又最是喜欢戏曲,享誉全京城的云水牡丹宴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沈孤城坐在雕花檀香木凳上,眉宇之间满是忧郁:“我便是知道陵秋这个性子,当年才竭力阻止你扶他称帝。而今你受的这些苦楚,安知都不是疼在我身上?”
林惊云刚服过药,仍在床榻上歪着,他微微阖着双眸,似是不愿多言,只手指仍在眉间轻轻揉捻。
沈孤城见他如此,便越是气愤起来,他倏地直起身,指尖直指林惊云,唇瓣气得微微颤抖,一口气闷在他心尖,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然而林惊云见他如此,却仍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好半晌沈孤城终于放下手,振衣怒道:“你可知外头流言如何难听!这翠微宫是什么地方,难不成你还不清楚么?他执意这般侮辱与你,你便是如此也要接着忍下去?”
心头烂刺就此挑明,沈孤城也顾不上许多,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惊云床榻前,居高临下握住那人的手腕道:“若是我做了皇帝,定然不会叫你——”
床榻上原本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人甫一听这话,立时睁开双眼,语气如同淬了冰:“安王殿下,慎言。”
沈孤城不语,死死盯着林惊云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
当日水云牡丹宴,他一眼便对这个扮瑶姬的少年钟情甚笃,乃至于回府以后仍然辗转反侧,思念不已。在知他是相府中二公子后便更是如此。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而今林惊云却一身单衣被囚于半间宫室之中,做了一手提拔上来的小皇帝身旁金丝雀儿。这叫沈孤城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床榻上的人仍一副淡漠模样,沈孤城知他平生最为固执,凡是下定决心的事定然是四匹马也追不回来的。
他如今只觉万事不如人愿。
沈孤城又在林惊云床榻前停驻片刻,忽而冷笑一声,他不愿多待,只道了声“告辞”,旋即振衣而去。
林惊云半卧半躺,只冷眼看着他的留下的背影。
不多时,便有沈濯遣人过来,只道是西沙皇帝已入白玉京,叫他梳洗一下,待会儿便会有人接他到国宴。
林惊云应了声,便叫人下去了。
待到那人走后,他从床榻上起身。
那西沙小皇帝和沈濯一般年纪,是他小姑嫁到西沙后琴瑟和鸣,诞下的小皇子。
——于亲于疏,其实都是西沙小皇帝与他更亲近一些。
自从他进了翠微宫这几日,都是一个叫眉梢的小姑娘为他梳洗的,这小宫女甫一见他终于肯下床,登时喜上眉梢道:“相爷总算肯下来走走了。再不走,这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