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云依言落座。
“好些日子没见你,倒是消瘦了不少。塞北的天惊着身子了吧?”
林惊云笑道:“姑姑说的是。只不过将士们辛苦出征尚且未生怨言,我不过督军而已,自然什么天气都得受得。”
“如此。”太后点点头,“惊秋呢?”
林惊云颔首道:“大哥一切都好。”
“入冬了,叫他别瞎总出去转悠,多穿些衣服,可别冷着了。前几天我遣人给他送了些吃的去,若要是觉得味道不错,我这里还有一些回头给惊秋送去。”
林惊云温顺应道:“都好。我这便回去跟大哥说。”
青年说着,起了身,不知是否是身上不大舒服,整个人身形都有些摇晃,踉跄着险些倒地。
林惊云撑着桌子,闭了闭眼气息孱弱道:“姑姑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今个的折子还没看,若是再不去只怕皇帝要等得急了。”
他现在身上乏力得厉害,许是昨晚上沈濯弄得他狠了,今早起身时眩晕至极,现下身上如同火燎了一般难受。
太后因为搬迁陵寝之事心底烦闷,一时间倒是没看出来林惊云身上正难受着,眼看他不打个招呼便要走,太后起身不悦道:“惊云。”
林惊云停下脚步:“姑姑还有何事?”
太后急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小皇帝要干什么?”
“追赠谥号便也罢了,左不过给人看的东西。可这太妃迁陵,便是摆明了要驳我林家的面子!你也是林家人,怎的能对这事一点也不上心?”
林惊云眉宇之间露出些许疲倦,出声打断她:“姑姑。”
太后一愣。
林惊云身上已是没什么力气了,他不愿争辩,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去:“皇帝赠她母妃一个谥号,不过是给活着的人看的;谥号如此迁陵更是如此。姑姑如今后宫之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唇边还是带着那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太后被他目光看得怔愣了一瞬,嘴角嗫嚅踌躇着:“你——”
“东齐的天下都是皇帝的,我拿什么阻着他拦着他?”
林惊云不想与她耗下去,道了声身子不适,转身便走出了宫门。
林隽一见他急急迎了上去,哪知他家二公子甫一出门没了东西扶着,脚下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就要跌倒在地——
林隽惊叫着冲上前去扶起林惊云:“二公子!”
然而相爷双眼紧闭,已然听不见了。
林惊云这场病来势汹汹,一连烧了两三天才逐渐转好。
沈濯听说这件事后亲自叫太医去相府诊治,又因着林相身子虚,特地开恩免了林相批折子劳苦,叫他好生休养着。
彼时陆青弋正在他身旁:“林相日夜Cao劳,确实应该好好歇息歇息。”
沈濯冷冷哼声。
陆青弋接着道:“昨日北疆那边有消息传回来,说是萧将军惜败,流寇四处逃窜,眼下正准备整顿军纪,一举拿下。”
沈濯停下朱砂批复,想了想道:“如今相爷回来了,萧将军没了定军心的人自然不会一帆风顺。既如此,我便叫陈玉生去帮帮他便罢了。”
第12章 将倾
林惊云甫一醒来,便听见沈濯着人削了他的权。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朝廷内外逢人便有议论此事的。
说是林相权势滔天,皇帝忌惮不已,如此做便是要开始打压相府一族了。大厦将倾,蝼蚁先知,不少人一见此便急着和相府撇清干系。一时间原本宾客满堂的相府,竟变得门可罗雀了起来。
相府上下听闻此皆大骂沈濯狼心狗肺,忘了当初相爷是如何千辛万苦扶他坐上皇位的。不过到了这会儿,林惊云自己反倒乐得清闲了。
这几日里二公子披着貂裘在床榻上歪着,看见林折水从进来开始便一脸的忿忿不平,不由得掀起眼皮笑道:“怎么,小皇帝气性大,别的人不知道,连你也跟着他胡闹?”
林折水被他一呛,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全忘干净了,却仍只是替林惊云不平道:“二哥!你忘了你身上畏寒的毛病是怎么落下的了么?怎么他借故削权你反倒还护着他了?你……你这简直不可理喻!”
林惊云紧了紧身上的貂裘,他方才喝过药,现下全身都弥漫着一股的药草味。他是相爷,这天底下所有人,无时不刻不在盯着他看。但惟有林惊云自己,万事都不甚在意似的。
他道:“这些东西,原本便都是该他一个人看、一个人拿主意的。我如今为他代劳许久,也累的厉害。”
林折水闻言叹了声。他不欲多言,只是起身道:“二哥意思我都明白。折水还是那句话,二哥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帮着你的。”
林惊云笑:“委屈你了。你虽非我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相府万事还得多拜托你了。”
林折水摇摇头,正欲起身告辞,忽然只听得外头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林隽的劝阻声愈来愈近,不一会儿便见林惊秋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