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塞北之前,沈濯诸事皆由相爷亲自Cao持,他走之后,也事先为东齐小皇帝做足了打算,沈濯并非帝王之才,林惊云不得不用万全之策方才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小皇帝愣着神,眼里跳动着烧炭迸溅出来的火光。
沈濯:“丛太傅品行不端德行有亏,朕已经罢了他的官遣回去了。”他顿了顿,“如今给朕上课的是三公子。”
林惊云垂眸不言。
早上内监准备的银炭似乎快烧没了,“噼里啪啦”地火星映入林惊云的眼,他轻笑一声,“皇上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林惊云又道:“这炭的味道太呛,过些时候我叫人送些红罗炭给你。西沙那的东西,确实用着不错。”
沈濯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西沙那少年皇帝,乃是他二公子的堂弟,平日里有了什么稀奇东西都第一个想着他东齐的相爷。
林惊云知他为了太妃谥号一事心里不爽快,也不愿多言,公事公办交待了几句国政要事,又叮嘱他入冬多穿点衣物莫要着了寒邪,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林惊云临走前只给沈濯撂下一句,“过些时日我会请丛先生出山。三公子虽探花出身,但终究学识浅薄不配称帝师。你若实在不情愿,待塞北之事了结我便亲自教你。”
“……”
沈濯捏着手里的镇纸,没吭气。
待到人到了门口,眼神Yin鸷的小皇帝将手中镇纸狠狠一掷,“咣当”一声,圆润漂亮的白玉在地面上滚了几转。
——惊得一旁烧的炭火连连蹦出几缕火星。
第3章 折戟
林惊云几年前受了寒气,虽然一直吃着人参燕窝滋补,可到了如今身体仍旧不大利索。
他抱着个暖手汤婆子,歪在相府候在殿门口多时的轿子里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外头不时有宫里内监来报,说是太后宫里的,要请他去永寿宫里叙叙。林惊云只答不去,他在上书房待了许些时候,身上已经疲倦异常,现下是一步也不愿动了。
姑姑找他无非两件事:六宫无主、太妃迁陵。
太后为人林惊云最是清楚不过,这每一桩每一件都不是他随随便便能够糊弄过去的。索性称病不见也罢。来日再见大局已定,任姑姑说什么也无所谓了。
林惊云揉捏了下隐隐作痛的额头,抬手吩咐家丁起轿回府去了。
他先前为了沈濯,本是在宫里住着的。而今回相府,少不得要跟林惊秋争吵一番。他大哥的性子他自是了解,一时间林惊云心里只盼着两人别打了个照面便好。
——左右他也吵不过林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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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盖轿撵载着相爷浩浩荡荡出宫去,陆青弋把守着宫门口,远远便见了相爷浩荡人马,眼下眯了迷,却终于没说什么。叫人开门去了。
——因着沈濯的关系,陆青弋对这位年轻相爷并不怎么待见。
他简单跟林惊云寒暄了几句便不再说话,反倒是后者挑开车上锦帘,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番,旋即一笑道:“你便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位?”
陆青弋被他惊艳的相貌一噎,却仍然不肯服软:“……不知相爷有何指教?”
林惊云一双眼里昏暗不明,他也不答,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陆青弋。
青年脸上一道横陈的疤口看起来有些骇人,听说是那时候林惊云不在,小皇帝赌气跑到林子里打猎遇险,Yin差阳错被陆青弋从虎口救下时伤到的。自此这个乡野莽夫一跃成了小皇帝的近身侍卫,地位如日中天。
——倒是个狼崽子。
林惊云都垂眸扫视了一几眼,勾唇评价道。
陆青弋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个相爷倒像是个啖rou饮血的妖Jing,一双眼里满是些见不得光的算盘,难怪阿濯会对他如此忌惮打压。
陆青弋是个粗人,看不出相爷和小皇帝之间那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小皇帝不喜欢他,那自己也便不喜欢;小皇帝不给他好眼色瞧,拿自己也不必太过恭敬。
眼瞅他半天不说话,陆青弋终于忍不住抱拳道:“相爷若是无事,属下还要回宫里办差,恕难奉陪了。”
林惊云倒也不恼,仍然夹着笑意对他道:“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多打扰陆侍卫,只是有一样,”他面带歉疚摩挲着指间的锦缎车帘,“改日/你叫些人来我这取些过冬用的行头,宫里人多东西少,近来又恰逢国库空虚,花销也不能太过。不过巧在西沙皇帝送了许多过冬的物件到相府,你便替你家主子全拿走吧。”
林惊云这话听得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转眼忆及小皇帝还可怜巴巴地用着银炭,陆青弋冷眉嗔怒,干脆连礼也不行了,冷眼对上相爷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唾道:“相爷既知道现在国库亏空,怎么想不起来从府里随便拿几样充上去,也免得皇上为这事整天也吃不上一口饭——”
林惊云一愣,好脾气地笑笑。
他虽是放低了姿态,但言语中该有的那股子叫人厌恶的傲气还是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