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四个月的胎儿太小了些,连胎动他都感受不到,自然拒绝不了。
“那爹爹便唤你‘元宵’了,元宵,你饿了罢?你想吃甚么?”
他走到庖厨,厨子不在,显然厨子以为他亦进宫赴宴去了。
他便为自己下了阳春面。
他与傅南晰成亲后的第二日的早膳,他向厨子要了阳春面,而傅北时命侍女送了卤鸡腿、红烧rou以及酱牛rou来。
他挑选了最便宜的卤鸡腿。
阳春面煮好了,他将阳春面盛在碗中,又将碗放于食案上头,便端着食案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正要吃阳春面,却发现自己忘记拿竹箸了。
他丢三落四,一事无成,不及卫明姝的一片衣袂。
他心口发闷,索性哭了一场。
然后,他才去庖厨取了竹箸来。
他执起竹箸,吃着阳春面,不由想起了那只卤鸡腿的滋味。
傅北时不在,傅北时正与其他人一道庆祝卫明姝的凯旋,傅北时顾不上他。
吃尽阳春面后,他一点不剩地吐了出来。
肚子还饿着,他却彻底失去了食欲。
他将食案端回庖厨,清洗干净后,以免饿着孩子,硬生生地吞下了两只白面馒头。
生怕等会儿又吐出来,他拿了两只白面馒头回房。
房间内当然没有傅北时,他阖上房门后,将白面馒头放于桌案上,紧接着,上了床榻,将身体蜷缩在了床尾。
“元宵……”无人理会他,至少还有元宵陪着他,“元宵,你以后会怨恨爹爹将你生下来么?”
“倘若被别人知晓你是从男子肚子里出来的,你定然会被耻笑罢?”
“元宵,是爹爹自私,非要生下你,你大人大量,不要怨恨爹爹好不好?”
“元宵,爹爹是平头百姓,不能让你过上泼天富贵的日子,但爹爹会尽己所能,努力赚钱养家的。”
“元宵,你是女孩儿,抑或是男孩儿?”
“元宵,你若是女孩儿,爹爹定不会催着你嫁人,除非你自己想嫁人了,且对方当真是你的如意郎君,对于女孩儿而言,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须得慎重。不如招赘罢?爹爹便能一直保护你了,他若敢对你有半点不好,爹爹定为你出气;元宵,你若是男孩儿,你的人生会比女孩儿轻松许多,你要是考科举,且能高中的话,兴许能与你父亲同朝为官,不知你会不会长得像你父亲?不知你父亲会不会认出你?”
“元宵,你喜欢热闹,抑或是喜欢安静?现下仅有爹爹陪着你,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元宵……元宵,爹爹是个软弱的人,爹爹一想到必须离开你父亲,爹爹便想哭了。”
他一面饮泣着,一面道:“元宵,不管你是女孩儿,抑或是男孩儿,爹爹都爱你。”
他的嗓子本就被酸水灼伤了,说了这许多话后,几乎出不了声了。
他直欲饮一口水润润嗓子,却又无力下床榻。
辰光一寸一寸地流逝了,突然间,他耳尖地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镇国侯夫人与傅北时该当回来了。
傅北时会来见他么?
会么?不会么?
他慌忙下了床榻,倒了一盏茶饮尽后,清了清嗓子,继而端坐于桌案前。
遗憾的是,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他都没有见到傅北时。
傅北时卑微至极的情态尚且历历在目,傅北时却已经不在乎他了。
或许不是不在乎,而是傅北时压根就没有想起他。
他轻笑一声,又回到了床榻之上。
他告诫自己切勿再想傅北时了,却连梦中都是傅北时。
他这一觉睡得断断续续,破晓时分,他头疼欲裂。
他又吐了一回,就着凉水,吃下了两只发硬的白面馒头。
是了,白面馒头才是他该吃的食物,宫中的珍馐美馔,他如何企及?
他不禁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
他正笑着,房门被叩响了:“知夏,是我。”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淡淡地道:“我不想见你,我只想你快些说服镇国侯夫人放我走。”
接下来的日子,每回傅北时语出关心,他除了催傅北时,甚么都不多说。
可惜一直到傅南晰生辰前三日,镇国侯夫人都没有允许他离开镇国侯府。
傅南晰生辰前一日,夜半,他叩开了傅北时的房门。
傅北时正借酒浇愁,见得年知夏,他意外地道:“知夏不是避我如蛇蝎么?为何来见我?”
年知夏自是来向傅北时告别的,但他不能直言,于是发问道:“我何时才能走?”
私自离开镇国侯府,会为年家带来麻烦,他还是希望能光明正大地离开。
“娘亲不肯,娘亲始终认为兄长会回来。”傅北时酒气冲天地道,“娘亲永远不会认可兄长断袖一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