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同你说最后一遍,下次可还记得。”
内宅里,两人相对而坐,桌上都是散开的文书,自然瞩目的还有任齐手中的藤条和任箫yin红肿的手。
“记得。”
任箫yin小声的答话,颤颤的收回自己的手,手上挨过太多下以至于到了后来全是麻而无痛感。
手被他藏在衣袖之下,只低头看书,而不敢再抬头看任齐一眼,生怕又有哪些地方惹的父亲不快。
自他到了入学的年龄开始便是如此,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是入门,什么是初学,只有任齐让他学,只有他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哪怕那些文字对他来说还是深奥。
任箫yin到底也不过十岁出头,他就是在有心也没办法,旁人十六七岁才能弄懂的东西,强塞给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属实是有些Cao之过急。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父亲有那么大的惧意。
眼下新帝登基不过五年,好不容易摆脱了前些年藩王作乱,才得以掌权,如此大事,任齐一干前朝旧臣自然少不得。
终于一炷香后,任齐今日的抽查才算结束,然而不过是下件事的开端罢了。
任齐轻车熟路的给他推过去一壶酒,不用开口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任箫yin见了许多回这老伙计了,可并没有能令他有太多熟悉。
“爹……”
虽然不抱希望,但任箫yin有事开口试探。
“还是要我再同你说一遍吗?任家名门望族,你作为嫡长子,出门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任家的风骨,及冠后自然是少不得酒宴,你要让你喝的酩酊大醉,让旁人看你的笑话,看任家的笑话不成?”
又是这样。
任箫yin满不情愿的接过,心中叹气。
也不知父亲这般,是不是为了提防两年前喝酒误事的御史大夫不让他重蹈覆辙,可父亲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忠心为国,万事为了陛下着想,对他如此严苛不过是为了日后陛下能多些轻松。
但他自己无论乐意与否,都只能听着父亲的“忠君之道”一日日过下去。
酒很苦,辛辣感让他难以下咽,对于这样一个尚未总角的孩子来说,属实不是明智之举。
当今陛下得位不正,血脉不祥,人人心里都有个底,任箫yin就算读再多的书,也不可能明白这些风云变幻的事情,陈景帝是不是昏君,迄今为止,任齐给他的答案却与他隐隐约约的判断背道而驰。
“咳……”
量虽然不多,可到底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该沾上的,就算有了前头的基础,就算他小口浅尝,入口的不适与辛辣还是蔓延到了喉腔中,令他不住地咳嗽。
任齐看着似乎有几分不悦,刚想开口,却有人先一步进来。
“见过老爷,时辰不早了,夫人让奴婢来通告一声叫大公子一同去用膳。”
这是母亲身头的丫鬟彩云,母亲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便伺候着了。
彩云显示得了孟氏的吩咐,任齐不答应,人也不离开。
任箫yin此刻刚吞下去最后一口,皱着眉头不是滋味,转头听见母亲遣人来唤着,一时间又呛出了声。
任箫yin不敢出声,扪心自问,他确实想离开这个地方,可近日父母之间的冲突多了那么多,再起了争执便不好,倒不如就这么让父亲母亲各个清静清静。
任箫yin趁着看书的空隙,抬头撇了一眼任齐,任齐脸上依旧严肃,看着眼前一脸淡然的彩云,良久,开口道:“今日的课业,回去好生温习着。”
毫无疑问,这边是放行了,任箫yin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告别后,接过了边上递来的暖炉,就匆匆出去了。
“大公子的骑射还在练?”
任齐好像生就这么一个副严苛的面相,就算任箫yin已经快到留芳阁了,那冷肃的气氛还是久久挥之不去。
“是……大公子对此颇感兴趣。”
别说的下人有几分踌躇,毕竟以大公子的天资,若是能继续练下去,出个将军也不一定,只是老爷……
“不务正业。”
任齐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总是留下一句话后自个儿去了书房。
留芳阁比书房要暖和不少,然而最主要的是见到母亲的那一刻,任箫yin终于不用再那么拘谨了。
“箫箫,快来给娘看看。”
孟氏一见儿子来了,看到他的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满是心疼,任箫yin大了,任齐许多事情上,也没有他小时候的收敛,今天别说是打手心了,明天跪祠堂都不一定。